哐当——
瓷碗落地,摔碎的瓷片和碎屑溅了满地。
黑乎乎的药渣也随之散落在地上,格外刺目。
就像那无论如何也拔不掉的眼中钉。
“亥儿。”
始皇倚靠在榻边,声音微沉,叫了胡亥一声。
胡亥这才从方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急忙垂首道:
“儿臣失礼,父皇恕罪。”
始皇一双眼如鹰隼一般直勾勾的盯着他,似要将那点心思看得无所遁形。
“扶苏还活着,你不高兴么?”
赵高见状,在旁边小声唤了句,“陛下......”
“朕没问你,朕问胡亥。”
连日的病气犹在脸上,可帝王之威半分未减。
胡亥没敢抬首,听得始皇严厉的预语气霎时冷汗涔涔。
顿时起身就从榻边矮凳跪倒在地。
“回父皇,儿臣是......”
“儿臣是太高兴了,故而失态。”
赵高也慌忙搭腔,“是啊是啊,胡亥公子近日一直为扶苏公子伤怀。”
“如今听闻扶苏公子没事,一时激动。”
“罢了罢了,亥儿你还是沉不住气。”始皇面色稍霁,挥手示意他起来。
接着面带喜色看向前来禀报的内官道:
“苏儿现下,情况如何?”
“回陛下,听闻扶苏公子跌落悬崖途中受了些伤。”
“现下正在陈仓休养。”
“好,好,无事就好。”
始皇此刻也忍不住眼眶微红。
“让他好生歇息,不必着急回咸阳,筹粮一事也可暂时搁置。”
“是。”
正在这时,一名小内官近来报。
“陛下,赵姬娘娘来来了,正在外面候着呢。”
“拦她作甚,还不让朕的爱妃进来。”
“是,是,奴才这就去。”
他是小夏子的干儿子,原本得了小夏子的令在此守着不许放赵姬等人进来。
如今一看扶苏无事,这才连忙来禀报。
“哼!”
香儿冷哼一声,斜睨了这见风使舵的东西一眼。
这才扶着赵姬入内。
“陛下——“
赵姬刚一踏进寝殿,就如同遭受莫大委屈般连声喊道。
疾步上前就跪倒在始皇膝前。
嬴政此时正为扶苏失而复得之事高兴,见到赵姬也更多了几分爱怜。
急忙亲自伸手扶住她双臂,将人扶起。
“爱妃这是怎么了,快起来。”
“莫要受凉了。”
赵姬起身时已哭得梨花带雨。
“妾只是高兴,苏儿,苏儿他终于没事了。”
“只要苏儿无事,臣妾这段时间受的所有屈辱,就都值了。”
赵姬说完就被嬴政搂到怀里轻拍着瘦弱的肩。
“爱妃说的哪里话。”
“你是朕的妃子,苏儿的养母,谁敢欺侮于你。”
赵姬泪眼盈盈地瞥了眼赵高,接着摇头不语。
一切尽在不言中,始皇当下明了。
抬眼极冷地睨了赵高一眼,怒斥道:
“见风使舵的东西,还不快滚。”
赵高一个激灵,当即躬身退下,转身时眼底一片阴沉。
赵高是胡亥的老师,向着胡亥嬴政素来是知晓的。
但见他将胡亥教导得相比以前是要好上很多。
只要不出格到结党营私,嬴政也就随他们去了。
想是听闻扶苏遇难,对成了寡母的赵姬就轻慢了三分。
胡亥见赵高走了,唯恐赵姬告状到自己头上。
现下始皇明显向着赵姬与扶苏。
当即俯身道:
“父皇想必与赵娘娘有话要说,儿臣就先告退了。”
“嗯。”嬴政颔首。
“你下去吧。”
待胡亥行至门口时,嬴政忽而提醒道:
“亥儿,当知师长所授亦有可为有可不为。”
胡亥不解其意,只好应下离开。
嬴政低头见赵姬泪眼通红,形容憔悴,想必近来的日子并不好过。
又念及扶苏为了替他分忧在千里之外遇袭受伤。
现在还在躺着休养。
当即温声安抚道:
“爱妃近来,受委屈了。”
赵姬揩了揩泪,涩声道:
“臣妾算不得受委屈,就是想念陛下,亦担忧苏儿。”
她眸中满是关切,“陛下病了几日,臣妾不能侍奉在旁。”
“只好在宫中日夜祈福,盼望陛下能早日安康。”
嬴政当即脸色微沉。
“爱妃侍疾本就合规,是赵高不让你来见朕?”
赵姬叹息道:
“赵大人只说一切交给胡亥公子便是,臣妾知公子孝顺,也应下了。”
“谁知今日臣妾不过想来看望陛下。”
“那小夏子竟执意将臣妾拦下,不允入内,言语间颇为不敬。”
嬴政稍一思量,便知小夏子是赵高的人。
难怪近日但逢他醒来,总是胡亥侍奉左右。
他还暗斥其它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