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响,李苌深吸口一气才抬手道:
“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言语间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
最好是死了,也省得他再动手。
心腹离去,李苌失态地猛灌了好几壶冷酒。
才将那隐逸的不安压下去稍许。
而在陈仓县府,廷尉刚入坐定。
就有下人前来禀报,
“县官、县尉大人求见。”
廷尉当即让人领进来,扶苏剿匪,获得最大益处的便是陈仓。
县官这时候来见他,必然是有要事相谈。
白辅和县尉一进来,就冲着廷尉直直跪下了。
“大人,下官等前来请罪!”
廷尉惊疑,连道:
“两位大人这是作甚,快快请起,有话直说便是。”
白辅二人却未起来,跪在地上抬起头道:
“下官前来检举监御史李苌,勾结山盗多年。”
“期间拢钱粮,行不端,我陈仓百姓因此受苦多年。”
廷尉拔然而起,讶然道:
“县令大人此话当真,可有实证?”
白辅满脸愧色,怅然道:
“并无实证,此事是三年前我与县尉无意中发现。”
“扶苏公子来陈仓后,下官曾告知与他,可惜公子还没来得及。”
“就......”
白辅没说下去,项祁銘却明白。
扶苏知晓此事,定然会如实回禀给陛下。
又联想到李苌着山盗杀人,若此事为真,杀人动机一目了然。
廷尉终究是大秦最高律法官,饶是被接二连三的事情击中。
仍旧很快冷静下来。
他未有半分破绽之色,肃然凝着白辅道:
“此事非同小可,若无实证,县令大人又如何让本官相信你。”
白辅一紧张就直冒汗,正用衣袖擦个不停。
县尉继而一五一十地把三年前所见所闻说了。
“三年前,下官领着府兵去抓一服役的逃犯。”
“行至戚风岭,却无意间看到本该在府中的监御史大人,马车隐匿在山林中。”
下官谨慎起见,便让府兵先回去。
“自己等在一颗大树背后查看。”
“不多时,下官就看见监御史和另一人一同下山来。”
“走近之后,发现那人竟然是令下官头疼已久的盗首姚二。”
“两人离得极尽,相谈甚欢,显然是旧识。”
“陈仓的盗患之剧监御史是知晓的,可我等上报多次,他都未有动作。”
“下官这才明了,一切都是刻意为之,因为山盗分明就是他的人。”
“自那以后,下官便多有留心。”
“直到一日深更半夜,偶然听到监御史与其心腹的谈话。”
“他们......”
说到这里,县尉悲愤至极。
“他们如何?”廷尉凛然开口。
“他们竟然在商议,今年从县府夺得的半数银粮,该与那山盗如何分配!”
县令、县尉此时一脸痛色,为的是那每年从百姓身上夺走的赋粮。
饶是一贯冷静的廷尉亦是倒吸一口凉气。
此事岂能用胆大包天来形容,简直是令人发指。
一个负责监察地方的监御史,朝堂要员。
竟与那戚风岭上多年来打家劫舍、烧伤抢掠、无恶不作的山盗勾结。
不但包庇隐瞒不报,还借此机会中饱私囊,囤积粮钱。
所藏的还是陈仓百姓每年上缴的半数粮税。
粮赋减半,一应俸银和天灾救济必然减半。
陈仓如此要道,他损的是大秦的根基。
廷尉只觉得血气翻涌,愤怒不已。
他准过身去平息稍许,才猝然回头指着白辅和县尉道:
“既然你们三年前就已知晓,为何一直隐瞒不报!”
“莫非,你们也从中捞到了好处不成。”
“大人冤枉,下官岂敢。”两人惶恐伏地。
“下官怎会不想报,是报之无门啊!”
“我等只是小小县官,能接触得的只有郡守大人和这位监御史。”
“郡守大人每年会派遣下属临近各县视察。”
“可郡守亦要受监御史掣肘,每每派人下来,都被监御史打点好粮。”
“对我等所言也只是敷衍则个,毫不在意。”
二人将罪责推卸个干净,丝毫不提是他们自己被李苌威胁。
不敢剿匪,更不敢揭露李苌的罪行。
廷尉冷冷瞥着二人。
“那为何现在又敢了。”
白辅面露尴尬之色,未能答上。
县尉倒是反应极快,悲戚道:
“我等敬重扶苏公子,公子却遭山盗毒手,心中唯余悲愤。”
“定要实现公子生前所托,将李苌这个奸佞之人告知于人。”
“再者,廷尉大人亲自前来,下官这才得机会和盘托出。”
廷尉面色稍霁。
骤然被数条信息量砸中,还没来得及锊清楚。
他紧闭上眼,捏着眉心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