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连绵之际,窗外层叠的青山在烟雨的笼罩下变得朦朦胧。
床头扁鼓侧耳琉璃香炉内正燃着篆香。
淡雅香气随着缥缈的烟雾悠然直上,与窗外烟雨缭绕之景相映成趣。
姜烟在梦里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她妈妈沈韵还活着。
沈韵作为晋阳市非遗古法手工制香代表人,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自己的香舍里,姜烟儿时也都在香舍里度过。
梦中桌面上青白玉龙纹香炉香烟袅袅,沈韵正净手准备调和揉匀香泥。
彼时的姜烟对这些颜色丰富、散发着香味的粉末很感兴趣。
姜烟好奇地贴在沈韵的身侧,抓着她的衣角,看着眼前的香粉在妈妈的揉搓调和下逐渐变成了不沾盆不沾手的香泥,觉得很是神奇。
姜烟睁着亮晶晶的眼睛,仰头看了看沈韵。
视线中,沈韵莞尔,随后蹲下与姜烟平视。
她将手中的香泥分出一小块放在姜烟的手掌上,带着她把香泥搓成圆。
香泥在掌心滚动,带起点点温香。
沈韵就靠在姜烟的身侧,眉眼弯弯,声调温柔:“等你再长大一点,就跟着妈妈学习制香,把技艺传承下去。”
姜烟讷讷点头。
心中只想永远留在此刻。
青白玉龙纹香炉中的香烟不知在何时变得浓稠。
烟雾氤氲满室,模糊了沈韵的样子。
姜烟伸手想牵住沈韵。
但手穿越烟雾,只牵了一场空。
视线里,刚才还真实的场景被烟雾画成了白,只剩刚刚滚落地面沾了满身灰的香丸。
香丸忽然被一双指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捡起。
模糊的景象又随之清晰起来。
姜烟变回了大人模样,也看清了宋昀的脸。
宋昀面如冠玉,眉眼深邃俊朗,鼻挺而唇粉,脸部轮廓流畅利落。
他有种独特的气质,浓厚的斯文书卷气中又带了点恣意昂扬的少年气。
宋昀手伸进桌边的水盆,湿润指尖,而后轻柔地抚摩擦沾了土灰的香丸,试图将它擦拭干净。
宋昀俊眉毛轻蹙,语气有些许委屈:“我的香丸脏了怎么办?”
梦中姜烟也抿起嘴,佯装可惜:“那只能不用这一颗了。”
“不行,我总共也就捏了这一颗。它必须跟你做的一起串在我的香珠里。”
宋昀语气起伏不大,却有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随后,他拿起签子,小心翼翼地穿过香丸,然后将它放置在阴干架上,与姜烟制好的香丸混在了一起。
制香室大面积的落地窗外,连绵的青山苍翠,时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啼。
柔和干净的光线透过玻璃窗覆在他们身上,带着淡淡的暖意。
姜烟感受到,宋昀从身后环住了她,他的下巴抵上了她的颈肩,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耳垂,有点痒痒的。
“等香珠串好,我要天天戴着它。”宋昀清润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姜烟想回答“好”,但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越说不出话,心中也就越焦急。
这种焦急感,就好像身上压了块巨石,然后又被遏住了呼吸。
崩溃之际,姜烟猛地睁开了双眼,眼中蒙着层清透的水光。
梦醒了,心中满是怅然。
窗外依旧烟雨连连,青山好似被蒙上了一层薄纱,让人看不真切。
姜烟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掀开被子站了起来。
余光中她瞥见床头上琉璃香炉中的篆香恰巧燃尽。
猩红消失,烟雾断尽,只有空气中还有些许香味残留。
香是她用来助眠的,这一年来她都不怎么好眠。
也难得今天做美梦,让她不想醒来。
窗外细密的雨点啪嗒啪嗒敲打在窗户玻璃上。点点水滴凝聚在一起,形成小水流在玻璃窗上蜿蜒。
姜烟打开冰箱门,扑面而来的冷气扫走了些许沉闷。
随手拧开雪碧,细小的气泡声作响。冰凉的汽水入口,清润了干涩的喉咙,人也清醒了不少。
环顾四周,这里的环境比梦中的旧了些。
就连沈韵放在架子上的非遗古法手工制香的证书也不如从前鲜亮。
甚至宋昀也不会再陪在她身边。
窗外天空阴阴的,姜烟也没开灯。她窝在沙发里,融入了灰暗中。
几年前她和宋昀分手后就出国进修了。
一年前她终于从国外毕业回来,家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继母周媛和前夫合谋成为了姜氏集团的掌权人,父亲姜振明在他们的陷害下入狱,而自己则被赶出家门。
幸亏姜烟还有沈韵遗留给她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