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铠甲神的语气会严肃不少。
炝神守摇摇头,道:“然而我还能再活多久呢?”
这话背后的意思不好明着说了,铠甲神没有回应。
离开新13区,坐上新搭建的火车干线前往大陆的中部,在那里有最为繁杂的种族类别,错综复杂的行政区域划分,铠甲神听着母亲每到达一个地方,就絮絮叨叨的讲述年轻时候和父亲来到这里所经历的事情,期间参杂了很多圣兽队的趣闻,似乎那些亡去的故人依旧鲜活在她的心底,以至于二十四年过去,炝神守却还如此清晰的记得自己和友人踏上异国的土地时,闹出了怎样的喜剧。
铠甲神心神微动,望着那些陌生的街道和店铺,有些地方已经在战火、时间的推进中倒塌,新的建筑拔地而起,只留下旧友唏嘘不已。
在前往新21区(原蝶国国土)的一天夜里,炝神守忽然和铠甲神谈起了死亡和记忆的话题。
“事实上,我并不真的认为元震他们死了。”炝神守对猛睁大眼的儿子安抚的拍肩,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继续开口:“肉/体的灭亡只是回归于天地,而精神的消失才是真正的死亡。”
“你们……他们的孩子全都继承了父母对骑刃王的热爱,我或许没有说过,你们和他们真的很像。”
“因而即使赤焰九矅、赤焰素娥他们早早的去世,在我看来驾驶着他们骑刃王的你们实际上从未离开过他们的注视。”
“铠甲神。”炝神守笑了笑,那笑容带着欣慰和骄傲,然而那深处却带着一股不为人知的忧虑:“你真的很爱骑刃王,简直和你爸一模一样。”
那股劲就像是一条绳索,深深的系在父子之间,不可斩断。
铠甲神呆坐在原地,他愣了半晌,几乎觉得自己要哭出来。
“炝神狐以为我是在宽慰自己,这句话没有错,毕竟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
“那并不是你的错。”铠甲神几乎是下意识的道。
炝神守话语一顿,而后若无其事的继续道:“我想了很久,我们曾经在黑灼石山下相遇,看过蛛国云巅之上的夕阳,布鲁湖游雾迤逦的清晨,蝶谷绿浪滔滔的森林,蜂巢荧光点点的山峰,蚁穴白雪皑皑的王城,而这些最终也消弭于时间的长河之中,在历史的缝隙里关于我的朋友们的一切除了我再也没有人记得了。”
“这很不公平。”炝神守语气很平静:“我过去认为这段经历没有交付于你们的必要,那是属于六个挚友之间的往事,我并不知晓其他人的感情如何诞生,凭借我主观臆断的描述极其容易对一无所知的你们产生误导,而对于已经死去的他们而言,这等同于篡改他们的生命。”
“然而这样的沉默同谋杀无异。”
她似乎叹了口气:“赤焰九矅的父亲死了,他和素娥的一部分也因此彻底不可追回,死去的不仅仅是赤焰尘风,还有他们两个人的一部分。”
“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了解那五个年轻人的时候,那么他们等同真正的消亡。”
活着的人是亡者的墓碑。
铠甲神这么想到。
他没有想过向来避免对自己朋友们进行评价或者描绘的母亲会如此坦然地同他说明想法。
关于上一辈,圣兽队达成了微妙的共识,即使他们十分的想要知晓自己的父母是如何的人,然而一来这势必会揭开讲诉者的伤疤,二来炝神守也很少有机会同他们见面,无论是战争还是统一后,有太多的事务等待炝神守处理了,她连自己的时间都少的可怜。
因而当事人不讲,其他人也不问,年轻人们并未就此放弃,他们换了一种方式寻找父辈们身影,沿着前圣兽队行迹,总会找到只言片语。
铠甲神明白他的朋友们并非就此陷入追寻父辈背影的沼泽的人,因而也很是支持。
“大陆最高山峰的那场夕阳再不可能出现,蝶国、蜂巢、蚁穴也已经投入历史的浪潮不可追忆,哪怕是最坚硬的物质也难抵磨损,我只能尽可能的延长他们一部分的生命。”
已然不朽的前首相心绪平静,分毫不像是即将剖开自己,将内里的骨骼展示。
“铠甲神,你愿意听一个失约的人讲述过往吗?”
“我愿意。”铠甲神正襟危坐,他认识到,这不仅仅是了解前圣兽队的机会,也是触碰母亲内心的大好时机,于是他诚恳的回答:“我当然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