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外边等着。”
“得了,你要待就待着吧。” 这一退步使艾德琳一脸勉为其难和不耐烦地选择体面。
“谢谢。”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从未迁就过不占道理的人或事,此时除外。埃尔悄悄拍了拍他的后背表达安慰。
一行人来到斯蒂芬的书房,勉强算是宽敞,弥漫着一股轻微的烟草味道,四周环绕着褪色的墙纸,桃木书架塞满参差不齐的厚书,陈旧的地毯摆着一张配有小型茶几的长沙发,以及几只风格不协调的椅子。
“佩吉全告诉了我,关于你们想要我帮的忙。” 艾德琳坐下沙发,悠闲地点燃一根香烟,纤细的手指与瘦削的手腕明显沾着墨渍,“那可不是一桩小问题。”
“无疑您考虑得到目前真正的严峻。” 埃尔弗里德顺着对方的直言不讳,“我们不希望束手无策地回伦敦。”
“我瞧着像关心这些的人吗。”
“也许您不关心,但替我们解答魔法国会里到底有没有值得信任的存在,倒不是能力范围以外的麻烦对不对?”
“也许称得上招致麻烦。” 艾德琳的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谈微不足道的琐碎日常,“我又凭什么要冒着会被报复的危险帮助你们。”
这句表面上是符合情理的世故,实际并不属实,在英美有血统分支的斯蒂芬家地位本就不处于弱势,再者艾德琳·斯蒂芬早已是影响力巨大的文人学士,隐居之后受到的敬意只会有增无减;何况最差的可能也就是谈不拢或撕破脸、大难临头的噩运怎么会首先落到远在幕后的局外人。要被找麻烦的必然只会是冲在最前头的凤凰社成员。艾德琳显而易见是在观望他们。
思及此,埃尔转念琢磨身为长年沉迷艺术的创作者会对什么感兴趣,旁边的西里斯看她沉默,于是难得谨慎地帮腔道:
“我们会为您安排专门的保护。”
“哦,我不喜欢陌生人来我家待着。”
无言以对的下一秒,埃尔弗里德勇敢地打破僵局:
“……斯蒂芬女士,如果您乐意给我十五分钟分享一个故事。” 她尽量冷静地整理逻辑组织语言,打下仅剩的一张底牌正式开启赌局:“有关我这么执着眼下的成功的原因。”
随即她直接充当一名无所顾忌的讲述者——省去了如魂器等的敏感秘密,却也只是仅仅隐去这一秘密,余下的部分近乎毫不保留、以那位严格来说理应感情亲密的对象的完整人生作起点;“自己在果断地出卖她”的杂念被努力置之脑后,专注于企图打动面前严厉的聆听者,叙事的架构更细致得贴合其审美、遵循一目了然的“行动素模式①”原则,似乎没有说得很详尽,又似乎什么都有说。
空气一时静止了半刻,艾德琳收回目光,熄灭大半支烟,淡淡说道:
“你确实不遗余力……也足够聪明。然而我最多只能帮你写封邀请信,跟理查公爵一次宝贵的面谈机会。别的像是说服‘大人物’给出承诺这等棘手毛病,我爱莫能助。”
“谢谢您慷慨的决定。”
“不必谢。大家只是互相交易与利用。” 艾德琳似笑非笑的表情浮现几许傲慢。
原路返回的路上西里斯以为他们的难题已差不多解决了,因此兴致勃勃地称赞刚刚那段编造故事的手法有多特别和巧妙:
“你在开玩笑吧。” 埃尔弗里德像看笨蛋那样看着他,“这不是我编的,这就是伊奈茨的故事、我跟你提过……老天,真的太糟糕了……!”
“为什么糟糕?” 西里斯疑惑不解地注视着她,“我看那不像在骗我们呀。”
“你没意识到、我将伊奈茨的回忆录‘卖’给了一位以写字谋生的作者,你应该懂我为什么感到糟糕——妈妈肯定会很生气、我是指我妈妈瓦伦娜,那是她最好的朋友,我把和日记本同等分量的内容当成筹码,你也听见艾德琳·斯蒂芬告别前说的什么,‘交易’……作家就喜欢怪东西,绝对会写下来——”
“那有什么关系?艾德琳·斯蒂芬又不是丽塔·斯基特。”
“难道你不觉得我很过分。我是说假如今天我出卖的是你。” 埃尔苦闷而严肃地列举例子:“比如你曾经向我倾诉私密的情感、类似原生家庭带给你的痛苦,而我为了达到某个目的利用了它们……你不会生气吗?”
西里斯不得不由着她的奇怪假设认真地思考了两秒,诚恳地摇摇头,他安抚她倒挺有一套的:“我的确没法生气,总感觉你犯什么灰色地带的错都是正派。就算写成书、再恰巧你的妈妈买回去看,也不会神通广大得刚好想到现在那么复杂的缘由啦,而且你不是说艺术来源生活嘛,斯蒂芬的风格还不是纪实型的呢。”
“……也对。” 真神奇她的心情顿时平复不少,甚至自嘲地小声说:“估计事实上我不需要担忧,没准我活不到小说出版的时候。”
“你说什么?” 他当即收起平时的吊儿郎当,皱紧眉头瞪向她。
“玩笑,我在开玩笑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