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津渡,镇江水营。
马得功的手一直微微颤抖着,暴露着他内心极度的紧张和不安。
一众军官们也都差不多。
“将军,巴山率满州兵出镇江城,来了。”
马得功腾的站起,他双手捏了捏拳头,感觉连腿都颤抖起来了,他握拳往腿上砸了几下,砸在裙甲上锵锵作响。
“来了多少?”
“应当是两千五全来了。”
马得功踱步转圈,想缓解心中紧张。
“大人?”
“咱们能行吗?”
马得功听到属下这犹豫怀疑的话,反而倒是坚定了念头,他把头一甩,“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开弓就没有回头箭,干了!”
“一会全都按计划行事。”
“去吧,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在此一搏了!”
诸将咬牙,艰难的点头,然后各自退下。
镇江水营,外松内紧。
所有人都很紧张,但如赵胜所说,满州鞑子也并不是就不可战胜的无敌,这几个月,大明王师在江南就零敲碎整的灭了三千满州鞑子,绿营更是无数。
若再加上湖广江西和徐淮山东灭掉的汉军旗、绿营等兵,算下来,不过几个月时间,明军前后歼灭清军数万人了。
“鞑子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也只有双拳双腿,又不是三头六臂,一刀下去,照样开膛破肚。咱们也不是独自战这两千五鞑子,几里外的江洲上现在无数御营在那,随时就能过来增援,咱们只是个饵,打主力的是御营!”
这是一场豪堵。
有心算无心。
机会很大。
风险不小,但收益更高。
马得功等也已经是无路可退,况且自降清之后,这几个月来的处境,其实一直让他暗暗不满。他当初可是与田雄把弘光皇帝擒了降清的,他在黄得功麾下时就已经是总兵官了,结果降清后,先是授总兵,然后变副将,再是镇江总兵,再改协镇副将,然后又改成水师副将。
兵更是越带越少,如今带的镇江水营,战兵才一千。
而现在严经略和陈锦等更是连一点机会都不打算给他了,这是要逼死他。
鸟尽弓藏啊。
马蹄阵阵。
巴山率两千五百驻江宁八旗赶到,随同还有操江提督兼安徽巡抚陈锦,以及江宁巡抚张大猷,还有漕运总督辰泰。
“都打起精神来,不要露馅了。”马得功叮嘱。
他带人到营外迎接。
八旗兵很嚣张的一直冲到了营门。
“卑职镇江副将马得功拜见陈军门,拜见陈部堂、拜见张抚院,拜见巴都统。”
巴山不屑的打量着这个连自己姓瓜尔佳都搞不清的家伙。
陈锦很狼狈,打量了眼镇江水营,见还算齐整,没有慌乱景象,稍为满意。
“江洲已失,明水师已上岛,随时可能杀到西津渡来抢滩登陆,经略怕你们营防不住,特请了巴山副都统前来增援。”
巴山很不客气的道,“你们把营地让出来,到一边去驻扎协防,这里交给我们满州旗兵。”
马得功望着陈锦,“军门,弟兄们战斗意志高昂,愿意为朝廷拼死一战,不如请巴都统的旗兵驻于我们后面,为我们押阵,让我们顶在最前面,等我们死光了,再请巴都统顶上。”
陈锦有些意外,觉得这马得功倒是个不错的奴才了。
马得功拍着胸脯激动道,“军门当知晓,我当初在芜湖曾经擒弘光归附我朝,大明那边是绝容易下我的,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再跟吴胜兆李成栋他们再反复,这条命也唯有为大清效忠到底!”
巴山点了点头,“算你识趣,不过你虽忠心可嘉,但不是明贼对手,还是在一边协防,这处紧要渡口,还是交给我们来守。”
陈锦也道,“请马副将以大局为重,你的忠心本提督也是明白的,交接吧。”
马得功假装很委屈的答应,“请巴都统和陈军门、张抚院等先入营中,末将让我营兵将有序退出,交将营中的一些防具、辎重一并移交给你们。”
“快点,别耽误事。”巴山不耐烦。
“末将明白,不过还是请满州兵先在外面等候,先出后进,这样才不会乱,要不营地小,数千人挤进来,到时更乱。”
陈锦此时也没多想,便只带了些家丁入营。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镇江营中还有多少岸防火炮,有多少浮城水寨,有多少火药这些。
百余八旗跟随入营。
马得功前面带路,一切如常。
剩下两千多八旗在营外不耐烦的等候,让镇江水营兵先让出营来再进。
八旗们等待之时,这边马得功的部将谢骁还带人给他们送上茶水馒头等,“满州大人们辛苦了,劳烦你们先在这等候一下,待营兵出来后,再进,辛苦久等了。”
旗兵们对这懂事的汉兵倒是挺满意的,于是一个个下了马,就随便坐在地上,接过茶水馒头等吃了起来。
十一月的初冬,太阳晒在身上,倒也是挺暖和的。
营中。
马得功领着陈锦、巴山等一路来到营中自己的中军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