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自古以来仗就没有这样打的。”何腾蛟叹道。
朱以海却不以为然,“大明跟鞑子打了快三十年了吧,我出生那年,努尔哈赤以七大恨宣誓起兵叛我大明,朝廷跟鞑子也算是用尽策略,可结果哪个管用了?如今我们都已经只剩下半壁江山了,老路子走不通了,必须得换条新路走,哪怕前途未卜,也得勇敢试探,否则,再走那死胡同有何意义?”
“何阁老,孤很钦佩你的忠心耿耿,但如今形势,除了忠心,还需要变通。一切都是为了中兴恢复!”朱以海也算是掏心掏肺,“孤先前召阁老入朝,也是因为知晓阁老对忠贞营的真实态度,招抚他们也不过是迫于形势,但阁老却从没有真正信任过他们,所以湖广想要打开局面,甚至维持住,阁老是不行的。”
何腾蛟红起脸,想要反驳,但朱以海却继续道,“阁老知道孤说的是对的,没必要为争而争。”
“其实今天孤也不是叫阁老来聊这些,大半夜不睡觉聊这些也太无聊了。孤叫阁老来,是看重阁老的忠心,所以想委以重任。福建两广,是朝廷的大后方,但自烈皇殉国之后,这大后方也不安宁了。
尤其是福建的郑芝龙,你也知晓他本是福建海贼出身,亦商亦盗,崇祯初年接受招安,朝廷用他剪灭了东南其它海贼,但却也养虎成患,郑氏一家独大,独霸东南海上。
大明两京沦陷,这郑氏狼子野心也是不断膨胀,如今对我这个监国也只是表面尊奉,可实际上却是把福建视做了他的独立王国。
你可知道,郑芝龙擅做威福,他虽是孤所授之福建总督,可却把自己当成了福建王,这几月,随意任命罢免福建地方文武官员,从总兵到知府,从游击到知县,这福建大大小小的官,他想授就授,想罢就罢。
这福建的税赋钱粮,如今更是尽入他手,他想给朝廷起运多少就多少,完全是随心所欲,没有账本。
孤几次传旨郑氏,让那边建海关征厘金,清理税赋,甚至是与番人通商开放港口贸易,但是郑氏对孤的旨意毫无理会。
孤让郑氏整顿兵马,编册造籍,也无应答。
现在福建,郑氏的规矩,比朝廷的王法都管用。
如此下去,还得了?
何腾蛟也对福建的郑氏行事有所耳闻,“殿下封他侯爵授他总督,还对郑氏家族如此厚待,他们确实贪的无厌了。”
朱以海叹声,“说到底,还是朝廷缺少制衡的手段,缺少压制的力量,所以才让郑氏如此嚣张跋扈,如今虽然还表面恭谦,但这种恭谦不过是装样子的。不过是因为孤在这北面还撑的住,但是若不能及时的干预制衡,福建必然终将失控。
何阁老,孤知你忠心耿耿,能力也是有的。所以思来想去,想要请你前往广州,督师福建两广三省,孤希望你能代表朝廷,在那边重树朝廷威严,清理税赋,整顿官军,招商通贸,使之成为朝廷真正可靠的后方,而不是如今这般,我们在前线与鞑子血战,郑氏等却在后方自立。孤可不想前方跟鞑子交战,还得时刻提防后方有人捅刀子。”
“如今前线紧张,孤也只能给你抽调一镇京营给你做阁标南下,另外我会再从四镇水师中抽调船舰人员,由阮美统领南下,并听你节制。”
浙东如今局面是稳住了,甚至已经开始深入改革,成效还不错,但仅以浙东几府,想要支撑北伐大业,是不可能的。
必须得整合整个南方诸省,以半壁江山之人力物力等,才有可能跟鞑子抗衡。所以福建广东广西这后方三省,朱以海是不可能放弃不管的。
之前是插不上手,连浙东几府都还没能完全掌握,所以对更遥远的其它省,也只能是封官许诺百般拉拢。
只要肯开读诏令,上表拥立,朱以海对这些人也是非常客气的。
如郑氏实力雄厚,朱以海不仅给郑芝龙第一个封侯,还给他家封了三个伯爵,一个总督加一个提督三个总兵官。
这份待遇可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了,甚至还暗示以后要把女儿嫁给郑森,最后还赐国姓。
结果呢,他的示好,不过是被郑氏视为软弱,看做是鞭长莫及,已无力管他们了。
如今行事越发嚣张,甚至比弘光朝时还肆无忌惮起来。
私自任免官吏,随意征派钱粮,截留税赋,甚至独占海上贸易之利,对朝廷乐意就送个二三十万两银子,不乐意就不送,完全把福建当成自家的。甚至之前巡抚张肯堂对郑芝龙的行为不满,说了他几句,结果郑芝龙居然派兵强行把张肯堂送来浙江了。
还有一位派去的监察御史,因为指责郑氏跋扈,然后大街上被一伙人拦住,从轿子中扯出来暴打,牙齿全都打掉了,最后还残忍的把舌头给割走了。
重伤的御史当天就伤重不冶死了,而郑芝龙居然只是给朝廷上了道奏疏,说那御史因为向商人索赂,逼迫太过,导致有人愤而买通贼匪当街报复。
这完全就是黑白颠倒,指鹿为马了。
这些事情,都让朱以海不得不正视起郑氏,甚至得在这前线乱战中,腾出手来对付郑芝龙。
虽然他很想直接派锦衣卫去福建抓人,但也清楚,郑芝龙敢这么嚣张,那是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