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击,是他自以为凭湖州营就足够歼灭这支鞑子,若不是因为他自负,他们的任务只是诱敌,应当选个更合适的位置,而不是这样一块死地。
“赶紧走,别让孟宪他们白死。”
柏襄甫心里为外甥孟宪流泪,却只能强忍着。
战场上,一个错误,就是无数条人命。
现在他们的任务是引鞑子进入勇卫镇的伏击圈,而不是在这里被鞑子歼灭。
渡口。
孟宪身后只剩下了三十余人。
五百镇标中军营,这是湖州镇的精锐,虽然不是骑兵,却依然直面鞑子骑马冲击,哪怕一个接一个倒下,他们仍然没有转身当逃兵。
现在,那些战友,大都横七竖八的倒在渡口前。
“来将可留姓名?”张存仁提着长矛在手,大声喊话。
对面这些人的战斗力虽不强,但这份勇武敢战,却让他佩服。
“大明浙江湖州镇标游击孟宪是也!”
孟宪此时身上铠甲上插着十几支箭,却依然还在强撑着。
“孟宪,本部记住你的名字了,是个好汉,不如归降本部,本部愿向朝廷保举你一个参将之衔。”
“呸!”
孟宪只是朝地上吐了口血水回应。
张存仁举矛,“是个硬骨头,一会我会砍下你首级,插在我的长矛之上的。”
孟宪也举起了刀,他回头看了眼身后兄弟们,“还愿意跟我再冲杀吗?”
“将军,湖州没有怕死的男儿,杀。”
三十余人向着几十倍自己的鞑子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最终,全军覆没。
张存仁在战场上没有找到那个浑身是胆的孟宪,很是失望。
“可能坠入湖中,沉入水底了。”
“部堂,那些该死的明军已经跑远了,我们没船过不去,还追吗?”
张存仁眯起眼睛瞧了一会,冷哼一声,“招惹了老子还想跑?沿河追下去,总有地方可以过河,他们没有马,跑不远,追上去,斩尽杀绝。”
他们在这里斩杀了明军上千人,可自己也伤亡了小一百,张存仁自己脸上都被划了一道口子,十分恼火。
在杭州城被鲁监国大炮轰的跑路,心里一直憋着股火,现在他娘的不知哪冒出来一伙团练,也敢太岁头上动土,找死。
鞑子纵马沿河追击而去。
河边,留下一地的尸首。
芦苇荡中,孟宪在水里醒来,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趴在一匹死马背上,这匹白马身上插满了箭,跟他一样惨。
孟宪浑身剧痛,身上也插满羽箭,腹部还被洞穿一个大口,甚至动一下感觉五脏六腑都痛的喘不了气,他用尽力气从马身上爬了下来,却再没力气站起来。
努力了几下,又眼前一黑晕倒,倒在了死马身上。
······
张存仁满脑子都是杀意。
但当他追着追着,追了半路后,却突然竖起了手中的长矛。
“停!”
“部堂?”
那支激怒他的明军就在前面不远,一个急冲锋就能追上了。
可张存仁却下令全军停下。
“不太对劲。”
“这些人刚才明明有机会跑掉,他们可以四散而逃,但他们却一直沿河跑·····”
“还有你看前面地形,是不是跟我们刚才被袭击的地形有些类似?”
张存仁瞧着天色不早,已经昏暗,“这里有诈,前面有埋伏。”
“不会吧,如果埋伏,为何不埋伏在前面那地方?而是分两个地方埋伏?”
“你看那片芦苇荡,现在是傍晚,正是倦鸟归巢的时候,可你们看那芦苇荡是不是很不正常?那些鸟在上空盘旋鸣叫,是不是说有家难回?”
张存仁摇摇头。
“走!”
说完,放弃了近在咫尺的猎物,转而往北而去,毫不脱沾泥带水。
一河相隔的那片芦苇荡中。
勇卫镇总兵张全,还有都监军沈文忠等正带着许多人马埋伏着,眼看着那些鞑子就要进入伏击圈,结果却在远处调头跑了。
这突起的变化,弄的人措手不及。
张全眼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气的拿拳头捶大腿。
金攻玉率部赶到,十分狼狈,一番询问后,张全气的嘴唇直打抖,“让你们在前假伏击,实为真诱敌,为的是能够诱使鞑子队伍拉开分散,好分而围之,聚而歼之。你们怎么自作主张,却想独自歼灭他们?那是杭州来的满汉八旗,都是鞑子中的精锐,岂是那么好歼灭的。”
张全都不敢说直接袭击能歼灭,所以才想出先让湖州营埋伏诱敌之策,就是要把鞑子拉散来好分割歼灭,可金攻玉却搞砸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折了上千人马不说,这还打草惊蛇,把他们给惊跑了。
“早知道老子直接伏击好了,这他娘的叫什么事。”
“末将失职,愿率部追击,将功赎罪。”金攻玉羞愧。
“算了,还追什么追,那都成惊弓之鸟了,跑的比兔子还快,我们没机会了,打扫战场,救治伤兵吧,”张全叹声气,“天色还不算晚,干脆今晚夜袭德清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