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不置可否。
二人一坐一站,不知过了多久,宋拟忽然听他问:“那胡人既骗了你,你又何必在意她的生死。”
眼前人垂下头,裴珩听到宋拟低声说:“她陪了我很久,我不想她死。”
如果说前面只是宋拟为了见到阿孜编出的托词,那么这句却是实打实的心里话。
*
二进地牢,宋拟才总算知道了它的方位。
裴珩带着她走过府中后花园,来到一处荒凉的院落。
掩在院角的苦竹被隔开,露出一扇一人高的小门,门锁上满是铜锈,宋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海中莫名想起一些宫斗小说里经常出现的冷宫。
破旧、阴森又人迹罕至。
裴珩是什么变态,居然在家里造出这么一个地方。
宋拟跟着他下了甬道。
岑晁和裴珩走在前头,忽然他压低声音对裴珩说:“你真相信她能说服那个细作?”
“不信。不过让她试试也无妨,毕竟那个细作很在意她。”裴珩侧头,余光扫了扫身后的宋拟:“顺便我也想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噢!你想乘机试探她。”岑晁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三人走过长道转角,宋拟一下子看见牢中的阿孜。
她快步走上前,岑晁似有些顾虑,跟着走了两步。
宋拟却转过身,看着裴珩道:“你答应过的,让我一个人去。”
裴珩淡淡瞥了一眼牢中的阿孜,抬手拦了拦岑晁:“可以,一炷香的时间。”
宋拟这才重新往牢里走去。
“真让她一个人去,万一出了什么事...”岑晁略带担忧地往宋拟离开的方向看去。
“门口有看守,能出什么事,”裴珩看向岑晁,语气悠悠:“你好似很关心她?”
岑晁毫不掩饰地笑了笑:“关心谈不上,我是觉得这小娘子有几分意思,只盼她别和胡人搅到一块去。”
阿孜背对着门,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略侧过头。
等看清来人时,如死水一般的眼眸忽然掀起波澜,她下意识就要撑着手站起来,然而手刚碰到地面,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余光往转角阴影处一看。
全身力道一撤,坐了回去。
门一开,宋拟急急朝她走去,一声“阿孜——”还没落地,便见眼前人极为漠然地看着她:“你来干什么?”
宋拟脚步钉在原地,一瞬过后,开口道:“我来看你。”
“谁要你来看我——”
阿孜的冷言冷语还没说一半,就看到宋拟紧蹙着眉,满脸心疼的看着她沾了血的纱布:“痛不痛啊?”
阿孜便再也说不下去。
门外不知是谁低低咳了一声,宋拟看了一眼外头燃着的香,压低声音道
“他们只给我一柱香的时间,阿孜你听我说,”宋拟顿了顿,“如果和他们合作能保你一命,你愿意这么做吗?”
这是百分之百会被拒绝的提议,但宋拟还是将它说了出来。
这是最保险的法子,如果、如果阿孜同意,那她也不用再铤而走险...
果然在阿孜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后,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是他们让你来劝我,不必了...”
“好,”宋拟飞快打断她,“那接下来你听好——”
线香的烟袅袅升起,牢房的阴暗忽然被渡上了一层佛堂的宁静。
阿孜的表情从冷漠变为震惊,最后复杂地看着宋拟。
她没想到,宋拟居然敢这么干。
“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宋拟向她确定,阿孜缩在袖子里的手指蜷起,半晌点了头。
宋拟松了口气,她还愿意相信自己就好。
阿孜从自己内衫上撕下一块布。
裴珩和岑晁时刻注意着宋拟那边的动静,当线香终于燃得只剩最后一截时,前方蓦地响起一声怒吼:滚开!”
声音艰涩难听,仔细听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女子的呜咽声。
“你干什么!”继而是看守大喊的声音。
裴珩和岑晁对视一眼,飞快超前走去。
“发生了什么事?”岑晁问。
牢内情绪激动的阿孜被另一个看守制住,宋拟则被推到在地上,惊惧地看着阿孜,眼眶通红。
“小的也不知,她们原本说得好好的,忽然这胡女发起狂来要去掐这小娘子。”
裴珩看了一眼止不住抽泣的宋拟,皱眉道:“先将人带出来。”
阿孜忽然笑起来:“看清楚了没宋拟,我随时都能杀了你,劝我?哈哈哈,裴珩居然让你这个大梁人来劝我,他是不是疯了哈哈!”
“阿孜,你可以活下去的。”宋拟被人扶到牢外,还不死心地劝。
“死?看来是我演得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