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晴不言。
皇后膝下无子。当今太子乃是后妃所生,至于是哪位后妃,无人知晓。
“晴儿,我手上没有力气了。”皇后又道。
诸晴手上使了点劲,以防将皇后的手松开。
皇后笑了笑,又道:“我手上没有力气,再握不住缰绳了。”
诸晴猛地抬头,看向了皇后,又自觉无礼,低下了头,只是面色沉吟。
后边皇后又断断续续的说了些话,见到诸晴她的精神似乎好了不少。
诸晴与她素未谋面,但是皇后却很喜欢诸晴。
她又道:“我本想,等陆家那丫头回京受封的时候见一见她,她真是厉害。”
诸晴颔首,道:“妾于雁城有幸见过陆少将军,少年英气,令人神往。”
皇后顿了顿,伸手拍了拍诸晴的手背,道:
“是我对不起你,我操之过急,反将你送去嫁人了,不过你看起来过得不错,我便放心了。”
诸晴心下又是一惊。
她猜到当时何城向诸垣下聘,背后应该有陛下授意,但没想到这里还有皇后的身影。
这时候皇后娘娘又道:“我自觉时日无多,忍不住将这些话说给你,会让你苦恼吗?”
诸晴摇了摇头,又笑着对皇后道:“娘娘,妾实言,坊间传闻陛下在中宫设阵,偷得他人寿命来续娘娘寿岁。”
皇后闻言,也笑了。
又听诸晴接着道:“只是妾私以为,若以妾余生数年,换予娘娘长命,又有何不可?”
皇后抬头,见诸晴面带忧色,便知道她不是在恭维。
毕竟一匹野马,总要有人牵着缰绳。
皇后移开目光,看向外间的更漏,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诸晴行礼告退,临走时又回身看了眼皇后娘娘,只见她朝自己清浅一笑,挥了挥手,似在催她快些离开。
诸晴走后没多久,处理完公务的陛下便来了这里。
他亲热的挨着皇后,讲今日批奏折时瞧见的趣事儿,末了,他语气微沉,道:
“朕听说,今日只有亭原君那个女儿来了?”
皇后笑了声,轻拍了他一下,道:“来的人多,我也嫌烦,就一个丫头陪我聊聊天,挺好的。”
皇帝细细看着皇后的面色,笑道:“我看你今天气色好了不少。”
他又沉思了下,道:“我记得你也挺喜欢陆家那丫头的,不如我将她宣来陪陪你?”
皇后真怕他做这种事——无故将高功外将召回,自古以来从没有善了的结果。
更何况陆家已经赔了一个陆肃,怎么可能信“陪陪皇后”这种话,将陆沉再赔进来?
她忙道:“说什么胡话?她忙着替你守江山呢。”
她想了想,又道:“其他人也不必再宣,我一个人乐得清静。”
皇帝从不会违她的心意,至少阳面上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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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晴出了宫,便看见何如跳下马车,向她奔来。
“如何?”何如问。
“皇后娘娘很是和善。”诸晴答。
不论如何,也不可能在宫门口大剌剌作答。
何如又问:“你累不累?我抱你上马车。”
诸晴横了他一眼,道:“别贫嘴。”
何如想反驳一二,但见着诸晴的眼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副夹着尾巴受气模样。
上了马车,他还是那副样子。
诸晴笑了声,道:“要当爹的人了,别这么孩子气。”
何如更委屈了。
诸晴道:“我知道你为我好,只是在宫门口,那样不好,况且我确实有些累了,不想说这些。”
何如又不敢生气了,揽着诸晴道:“我错了,你累了便在马车上先休息休息?”
诸晴倚着他的肩膀,忽然想到有孕之前,何如精力旺盛,隔三岔五就来缠他。
有孕至今,何如愣是一次没动过。
再想想何如这几个月忙碌不停又神思不属的样子,看来医书中谓:男子会因如牛负重而受影响是真的。
她想着想着,又觉得困倦,小憩一会儿。
何如是不知道诸晴在想什么,若是知道指定要跳起来,证明一下自己绝非寻常男子。
回了何宅,晚间入睡时,诸晴又在想今天的事情。
她回忆着皇后同自己说的话,在“缰绳”上停留许久。
皇后又说对不起自己。
究竟是往事不可追,还是来者犹可谏【注】?
她想着,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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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的病又拖了许久,好不起来,但一直吊着命,于是坊间那个传闻越来越凶,连皇后本人都快被妖魔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