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言。
没一会，左桃突然进来了，她抱着齐默，身后跟着一个绣娘。先对看热闹的贺知漾欠身，再道：“齐校尉，张大人说，不必着急，无论何时与你成亲，都是吉时。裁宫澜的女师傅过来改衣了，还有云肩刚刚送达。”她将齐默放地上，拍拍他的后背。
齐默双手捧着一个木盒，半张着嘴仰头看齐蔚——他不确定这不是他姑姑。直到齐蔚对他拍拍手说：“默默，到姑姑这来。”齐默这才敢走过去，将盒子给齐蔚。
他放了盒子，后退着，突然道：“姑姑，像画上的祖母。”齐蔚一怔，想起了家里那幅画像。原来爹画的是成亲时候的母亲。
她打开木盒，揭起丝绒，柔和的珠光瞬间溢满了整间屋子。“好美。”辜荷拿起这条白珍珠串联起的云肩，在齐蔚身上比划了一下，“我们蔚蔚就该用这个。”
齐蔚抬手握了握，心说不知多昂贵。
绣娘很快改好了婚服，齐蔚穿上，还有一点空余。贺九端着吃食进来，说让齐蔚先把晚饭吃了，还有暖身子的汤药。
哦，这样就是刚刚好了。
辜荷在齐蔚快干的头发上抹玫瑰油，准备给她编发髻，“既然送来了，那你快吃东西。不耽误。”
齐蔚只吃了几口，便端起药喝，咕噜一声，汤药入肚。齐蔚忽然看见桌上两个锦盒上压了齐记的商印。“这是谁送的？”
石燕道：“不知呢。收到太多东西了，得看礼单才对得上。我们看上头单写了一个‘齐’字，便带进来了。”
盒子上了一种转轮的机关锁。齐蔚心念一动，按她的生辰、母亲的祭日所对应的刻痕，稍稍转动，两个盒子果然都打开了。一定是家人留给她的，齐家的伙计知道齐蔚要成亲了，便送了过来。
一个盒子里是她曾见过一次的“帝子凤钗”。沁人心脾的香气慢慢从凤凰的赤羽上飘出。这股香，全然是齐蔚一直念念不忘的那种。她小时候一直能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香味，可她闻遍百花也没找着是什么香。
张以舟当年拿到的药里掺杂了岐南王室某个成员的珍珠，所以格外香。但那香已经被药捂伤了些许。顾时遥的宫殿里到处都是类似的香，但他永远只能模仿，无法调成真。
原来这就是岐南王室独有的香气。是王室身份的无形象征。
齐鲁半遮半掩地同齐蔚说过，用香做身份识别，是岐南王室古老的传统，使用的那块原始香料已经所剩无几，再给一两位新成员做一件东西便用空了。
那件东西小时候肯定戴在齐蔚身上。但后来不见了。或许……是陪着王祖父下葬了。王朝最后一位君主，和灾难下的新生命，他们一同封存了那段辉煌的史诗。
齐蔚握着帝子凤钗，几欲潸然泪下。齐鲁曾经说要亲自给她的，可是他食言了。
辜荷看见齐家的印记，便猜到了可能是齐蔚家人留的。她没问什么，只是替齐蔚小心翼翼地带上了这支凤凰振翅的金钗。
石燕见这只凤凰如此夺目，不安地搓手道：“齐校尉，我没什么见识，只是听说……这个鸟是上头才能用的……”
齐蔚点了点头，但置若罔闻。倒是贺知漾，笑道：“石燕，以前女人当不了兵，你如今不也是个十夫长了？”
石燕觉得贺知漾说得对，她笑呵呵地握住齐蔚的手，把一只只金镯子叠戴进她手腕上。每戴一个，都说一声招财进宝。
齐蔚两只手轮流戴，空出那只把另一个锦盒打开。盒子里都是一些小玩意，值钱的、不值钱的都有。齐蔚顿住的脑子转了转，意识到这是哥哥给的。里头都是齐蔚从小到大的东西。连脱下的第一颗乳牙，都放在小金盒子里。那是齐蔚的前尘，是来处。
一枚两寸高、用油纸封着的印章突兀地间杂在几串石头手链里，齐蔚不记得自己有这个东西。她心念一动，盖上了盒子。
纱窗外，日头已经逐渐隐没了。闻启举起默默，把一盏盏大红色的灯笼点亮。默默问：“姑姑要成亲了，爹爹呢？”
“爹爹没成亲，哪来的你？”一个侍卫逗道。
默默摇头，“爹爹说，姑姑成亲，他要、要，灌姑父酒……”
“蔚蔚，”辜荷夹着齐蔚的脸，将她的目光送窗外夹回来，“该去拜堂了。张大人在东堂外等你，迎你去正厅里。”
“嗯。”齐蔚点点头，将桌上一朵白色的花缀在了头冠下边。她拖着铺满地面的裙裾站起，转身都费力。
“别急、别急。”辜荷连忙和两个女人帮她提起裙子，“能走了。”
“等等。”另一个大婶着急忙慌地拿起红盖头，“还有这个，东堂外头挤满了人，新娘子哪是他们想看就看的？”
“不能看？”齐蔚古井似的眼睛露出迷惑，“都是军中的同袍，怕什么呢？”她推掉了红盖头，挺起身，慢慢走出去。伴随着她起身，爆竹声也接连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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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堂外，已经挤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