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上一次这样躺着，是什么时候了。“少年听歌雨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一心建功立业的方渝斯，开始怀念画堂春里的那个纨绔子弟。
“她们做主的事，咱还能改不成？”柳临风伸开腿脚，压在方渝斯肚皮上。他抹开只剩扇骨的“玉树临风”，一哒一哒打拍子，唱道：“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真好听。”贺九揣着一身吃的，头枕贺砚一条大腿，脚踩方渝斯两条腿。
左桃靠在贺砚肩膀上，两人悄声说着话。全兴想让无名也靠着他，无名反手就将他推倒在了欧阳轶硬邦邦的背上。
这群人真当骆羌给他们放假了。
贺知漾这头，她已经跟着齐蔚，游得很远了。她们简直要游到落日的地方去。还好今日无风，浪小，不然贺知漾还真跟不上齐蔚。
“喂，齐蔚。”贺知漾钻出水面，喊道，“你要不想成这个亲，我就给你砸了那场子。”
说话间，海水灌进了贺知漾嘴里，噎了她两口。齐蔚捞到一块飘在海上的木板，推给贺知漾，让她抓着，齐蔚带着她。
贺知漾平生最厌示弱，奈何她是陆上的武神，在海里不作数。她干脆伏到木板上去了，任齐蔚推着走。“如今你这身份被所有人都知道了，指不定有多少人想杀你。要我，我就把来抢的都杀光，还用得着成亲这大费周章？”
周围有几艘巡逻的船只，看见贺知漾和齐蔚，连忙避开了。她们身着单衣，湿漉漉的模样，那些个小兵蛋子看都不敢看。
毕竟……贺知漾就不说了，单论齐蔚把他们撂倒过多少次，都数不清。
贺知漾很喜欢被人畏惧的感觉，她天生就该与权力为伍。她趴着木板，仿佛倚着王座，“当你的权力到一定程度，就没有雌雄之分，更别提谁想争夺你、威胁你。他们只会惧你、畏你，讨好你。张以舟如今不也是如此？他已经到了天下人都惧怕的程度。他和你成婚，便是用他的权势笼罩你，谁动你，都要先掂量掂量他。这对你而言，当然是轻轻松松的路子，但是你能就这样依附他？不如，做女王如何？”贺知漾再次发出英雄帖，“我有兵，你有钱。我们先杀回夏疆，把顾时遥的兵马弄到手。然后再打雍梁，打出一条路去干魏远。管他有几个赵梓缳，全部杀光！”
贺知漾眼中闪着光，像青云之上，让人抬不开眼的日头。
“打完天下，要怎么，坐天下？”齐蔚终于对贺知漾说话了。她一头扎进水里，憋到不得不呼吸了，才钻上来。
她这一问，问倒了野心勃勃的女王大人。贺知漾想了想，道：“张以舟还可以留，那会就是他‘嫁’你了。他管朝廷有经验，让他干丞相，把新朝的体系梳理清楚。等咱们上手了，要留要去他，你做主。还有全兴那小子，他对你死心塌的，肯定是你去哪他去哪，到时候让这个人精管管银子。贺砚原先在燕山做翰林，也还能再继续用在朝廷里……”她一一列举了，她们若自成一家，谁将追随，谁能治国安邦。“如何？届时我们平起平坐，共主天下。”
贺知漾分析了一堆，齐蔚认真听了，却又不说话。她挥动胳膊，不知疲倦地，用力游向远方，仿佛鲛人奔赴夜色，等待圆月升起。
“这提议不好？”贺知漾问
齐蔚钻出水面，在无数朵浪花中，摇了摇头。
“小东西，逗我呢？”贺知漾白费口舌了，她翻入海水，掐住了齐蔚的腰。她们迎着浪潮沉浮，成群的海鱼自她们身侧摇过。巨大的太阳逐渐收敛光芒，变成红日，落入海水。
明天太阳也会升起的，齐蔚心想。她被海水托举着，半张着脸藏进海水里。她在等待着时间过去，好像这样，就不必她做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