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困惑的地方,可以向老师求教吗?”骆垣慎在帐外问。直到得到老师的准许,方才进帐里。
但是里边不只是老师,还有齐校尉。老师在给齐校尉擦手。
但是雍梁会招女兵,也就是说,齐校尉确实是女人。但是老师捂着她的手。但是齐校尉是女人。
骆垣慎呆呆地看了他们一会,突然弯腰,大声道:“见过师母!”
齐蔚被骆垣慎这举动吓了一跳,红着脸说:“不是的、哎,还不是那个……”
但是老师的神情对骆垣慎充满了肯定。于是骆垣慎又喊了一声师母,把齐蔚喊得捂脸躲出去了。
“老师,垣慎做错了吗?”
“垣慎没有做错。”张以舟对他招招手,让他在自己身旁坐下。张以舟问骆垣慎是哪里有不懂,骆垣慎便提了两个问题出来。张以舟耐心地一一解释,骆垣慎点头听着。
张以舟说着说着,话头忽转,“垣慎,难过的话可以哭出来。”
“老师,垣慎不难过。”
“在老师这,可以难过。”
骆垣慎又是点头,点着点着,豆大的水渍便滴在了他的衣服上。“老师,娘说我们不可以难过,不可以让爹分心。”
张以舟将他轻轻揽进怀里,布满老茧的手指从稚嫩的脸颊上擦去眼泪,“没关系,老师不告诉别人。”
骆垣慎顿时忍不住,手掌捂着两只眼睛,但泪水还是从指缝透出来了。“老师……爹爹只有一只手了……他好疼好疼……垣慎、垣慎在昭郢杀了敌人,可以保护家里,也可以保护爹……”
张以舟拥着他,听他难受地痛哭。这浩大的天地里,张以舟也不过是个孩子。他也有许多的难题,无法为学生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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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沅语花了一晚上替骆羌收拾干净头发,剃光了扎手的胡须。把浑身的伤口清理干净,再换上熏过香的衣服。
第二日是大晴天,她扶着骆羌,到太阳底下来。骆羌坐着晒日头,沈沅语缝补着衣物。
“沅语。”骆羌终于肯开口了,“我们回赫马关吧,去看老宅。或者去你老家。”
沈沅语依然低着头穿针引线,“回赫马关也好,去望城也好,我当然都乐意。但是,夫君,你甘心吗?”
“甘不甘心,又有什么用?”骆羌慢慢活动着左手。他原本也练过双手剑,故而没了右手,还能靠左手持枪。可如今,他的左手也失去感觉了。他连握起一只汤匙,都费力。
可笑的是,右手是被敌人废的。左手却是被自己人害的。
被围攻时,骆羌还想护一些人,能活多少是多少。他那时不敢去想为何至今没有援兵。等他成为废人,他有大把的时间去想了。他似乎理解了陶晨忻的恨意。
“朝堂上的事,我不懂。”沈沅语道,“我只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战场。”她对坐在不远处的骆垣慎道:“过来,陪爹爹练剑。”
骆垣慎抱着他的小剑过来了,见爹这里并无剑,于是他将自己这把放在爹手里,他捡了一根木头枝做自己的武器。
骆羌苦笑着,站起身与骆垣慎过招,可没打上几次,他手里的剑便掉了。他也躺倒在湿地上,放任般直视着太阳,直到眼睛受不了。
骆垣慎不知该怎么办了,他无措地看向娘亲。而沈沅语,用骆垣慎从未听过的凶狠语气说:“骆羌,站起来。”
骆羌没有动。他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每一条都可怖不已。
沈沅语捡起剑,扔到骆羌面前,“骆羌,你满身绝学,难道尽数凭寄在两条胳膊上吗?别让我瞧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