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人走,暗夜潜行,若有粮食在,便加上齐家的伙计,一起翻山回来。齐家的车队常年在山间行走,既熟悉路,也有这耐力,大抵比官兵翻山还快。
齐蔚与张以舟争执许久,他最终不得不依齐蔚的意思。按照现下的状况,齐蔚的考量是对的。可这就意味着,齐蔚这一行,全然是未知险路。
齐蔚双手搭在张以舟肩上,轻轻环住他,“以舟,不是你的错。那些人这次能掣肘你,是因为他们不顾人命。而你心里有我,有骆将军、贺将军,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我爹说,世上总是坏人走阳关道,好人走独木桥。但不走到最后,谁也不知输赢。以舟,我不信上天会让好人输。我会陪着你的,千难万险,我都会陪着你走到最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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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降下时,齐蔚已经列好她的队伍,在城外准备秘密出发。
张以舟抓着齐蔚的手,将她的护腕扣了又扣,仿佛总觉得哪没收拾好。
“张大人,我要出发了。”齐蔚抽出手,无奈道。
“哦……这个你带上。”他将一封信件给齐蔚,而齐蔚反手便撕了。
“都说了不算借,你打什么借条?我爹要知道你们是为了救人,不用我说,他便打开粮仓了。他都说了,挣点小钱是他的本事,但挣大钱必然有时也运也,更得有泱泱百姓,不然他也没地方挣钱去。所以要紧之时,毁家纾难也未尝不可。”齐蔚背书似的,摇头晃脑道。这些话她爹老挂在嘴上,齐蔚很难不记住。“况且,少点粮食,也算不了什么。要是我家真落魄了,大不了,全家搬你张府去。”
“好吧……”张以舟只得放弃打借条的念头,“但,你还是把平荻带着去吧,闻启也行。”
这话张以舟讲了好几遍,齐蔚都得说他婆婆妈妈了。“平荻和闻启在山里,可真不一定比我强。张大人,你放心吧,不出三日,我保证回来。”她一跺脚,转身拿着花枪走人了。
她脚步一滞,忽然瞄见队伍里多了一个人,“方渝斯!你混进来干嘛?”
方渝斯也是一身玄色的轻便战衣,他哼道:“立功的事,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干。”
“你是想给我拖后腿吧。”
“我也是斥候中待过,上过山下过河。你别给前锋营丢脸才是……”
齐蔚闭上嘴,不跟他争了,他想跟便跟。
“出发!”齐蔚一声令下,深黑的影子一道道紧随着她,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深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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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蔚出发两日后。
“以舟、以舟!”骆羌抬手在张以舟面前晃了晃,捉回张以舟出神的目光。骆羌点了点手指,道:“喂进鼻子里去了。”
张以舟垂下眼,发觉自己将汤勺怼在了小孩的鼻头。他放下勺,将小孩托给了骆羌。
骆羌双手僵直着,不知怎么抱这柔若无骨的小孩才是。他定了一瞬,转手将小孩放在了贺知漾腿上。
“骆羌!拿开!”贺知漾仿佛见了鬼似的,叫道,“我一手能捏断他两条腿!”
“你好歹是个姑娘家,和孩子多少合得来。”骆羌抄着袖子,道。
“你都俩儿子了,还和他合不来?!”
“我一年到头回家几天啊,再多儿子也是我夫人带。你抱会吧,正好克一克你的刚度。”
“不行!我看不上没用的小东西!”那孩子不懂大人之间在吵什么,他只是抱住了贺知漾一条腿,啊啊要着米饭。“他爬上来了!再不拿走,本将军要动手了!”
“跟个话都不会说的孩子,你动手?有没有王法了……”
“老娘就是王法!”
贺知漾与骆羌互相推脱许久,最终还是张以舟倾身将孩子抱走了。这孩子被齐蔚偷回来时,骨瘦如柴,饿得都没了声息。用军队里的稀粥养了几日,倒是会发声了。
可惜他的家人似乎早已死在了饥荒里,他便没了去处。齐蔚怕他再被人当作“储备粮”,于是求张以舟将他暂时留在军队里。可军队里谁带他?齐蔚信誓旦旦说她会带,然而她训练奔波,哪带得了,最后变成张以舟带着。
周大夫、平荻偶尔也看一会,但他们也都没养过孩子,小孩一哭,便手忙脚乱。于是小孩也不喜欢跟着他们了,就爱被张以舟抱着。
这会张以舟托着他,耐下性子一勺勺喂稀米。小孩吃上了饭,啊啊冲着张以舟喊“娘”。
骆羌与贺知漾站一旁捂着嘴悄声笑。见着张以舟被喊“娘”,动作一顿,又仿若无事般继续喂,两人顿时笑得抖肩。
“其实以舟也不大喜欢小孩。”骆羌尽可能压低笑声,“尤其是这种完全不听人话的孩子。”
“他会不会把这小东西扔掉?”
“不会,毕竟是齐丫头带回来的。”
两人正看着戏,张以舟忽地看向他们,问:“齐蔚可有消息了?”
骆羌站直了,道:“哪有这么快。以舟,你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