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味着齿间酒香,耳畔听着熙熙攘攘的市井人声,“化喉若清泉甘洌,其酒香浅浅,却又漫漫上心头,仿佛草枝花蕊渐次覆上江南岸。又恰是‘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春相续’的时候,不若且作‘风庭蕊’?”
“好!缘分呐,不瞒尊客,我家中娘子单名一个‘蕊’字。这真真是巧了!”陈初拍掌道。
话音一落,一位年轻的夫人便跳了进来,“呆子,客人早就知道我叫什么了!逗你呢!”
“尊客也是娘子的朋友?”陈初问。
平蕊一拍额头,道:“客人与蔚蔚生得相似,我早便出来见过礼了。”
齐乾作揖道:“多谢各位对小妹的照拂,齐某感激不尽。”
“客气客气。”陈初道,“原来是齐小姐的兄长,我还以为只是义兄的朋友。”
平蕊对齐乾道:“客人见谅,我家夫君只认菜,不认人,少了眼见力。”
齐乾笑道:“想是如此才能掌一手庖丁技艺,做出世间少有的佳肴美酒了。”他又问:“那么陈掌柜又怎知我是您‘义兄’的朋友呢?”
陈初搓着手,看了看平蕊,见娘子点了头,才道:“哎,义兄遣人知会过我们,要礼待尊客一家。”
“原来也算是我‘拜过山头’了。”齐乾笑道。难怪他们进昭郢后,处处都顺得不比寻常。甚至齐鲁看上官家的宅子,付下定金后,衙门盖章也盖得极快,迅速给他们交了房契。
“姑姑是选中宝了呢……”齐乾擦着儿子嘴上糊满的羊奶沫,眼眸闪了闪,不知在思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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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鹄关。
十几万大军在城郊集结,乌泱泱似浩云倒挂。他们已经喂饱了马,磨亮了刀,随时准备向远方古老的都城进发。
一辆轻巧的马车上插着虎啸旗,颠簸着从大军之间穿过。它仿若孤零零的青鸟,固执地穿过雷云,折回破碎的家园。
“以舟,”齐蔚砰砰敲了敲车门,道,“漂亮公主这是回闳都去了?”
张以舟推开车门,颔首道:“她不肯离开。”他说着,想起昨日最后一次劝司马湘兰接受他的安排时,司马湘兰似骄傲的玫瑰,立在风里。她说:“我是燕山的公主,我必须回去,同我的父亲站在一起。”
齐蔚沉默一瞬,道:“以舟,我们会赢吗?”
“我们必须赢。”张以舟语气笃定。
那么司马湘兰注定要见证她的家国被一点点瓦解,最终埋葬在史书之间。
“嗯,我知道了。”
张以舟向她伸出手,道:“上来,与我一同出发。”
“我没事,只是一点点遗憾。我有些喜欢漂亮公主……”齐蔚说着,见张以舟坚决要她上马车,只好坐上去了。
等大军开动的时候,她才发现,张以舟倒不是过分担心她,而是担心贺知漾……
近来骆羌插手到了龙霆虎兵的整顿里,他重新制定了一条条军规,不许龙霆虎兵在军营里饮酒、不许碰笙歌、不许擅自离营,尤其,不许随军带与军队无关的女人,同理,男人也不行。
于是贺知漾的那群男妾一个也不能带上路,他们哭天喊地,非要跟着贺知漾走。这会,他们正在外头拉扯着贺知漾,说他们从来都是跟着将军走的,求求将军别丢下他们。
齐蔚揭开帘子,偷看那群男人。贺知漾看男人的眼光可好,能被她选中侍寝的,各个都是龙凤之姿。他们同样英俊、高挑,又各有千秋,环肥燕瘦,美得让人看花眼。
齐蔚偷摸摸嗦口水时,一只修长的手忽地捂住了她的眼睛,“非礼勿视。”
“哦……”没事,齐蔚还能竖着耳朵听动静。眼睛被遮住后,耳朵格外好使,她发现那群男人的声线也很好,清越的像环佩叮咚,粗犷的像玄铁碰撞,各带着勾人的意味。
“自个把耳朵捂上。”张以舟又发话了。
“小气……”齐蔚萎顿了。张以舟这人真是……喝了陈年老醋似的。自从高怀熹来了,张以舟好像突然就担心齐蔚会被别人勾走,连几个男人都不让齐蔚看。
“你怎么了?”齐蔚捂着耳朵,抬头问张以舟,“在担心什么?高怀熹和我只是朋友。我最喜欢你了,虽然我也看看别的男人,但我保证只是看看。”
张以舟遮住齐蔚的眼睛不放,凑近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隔着手掌,齐蔚没听清,“你说什么?”
张以舟叹息道,“我说,我就是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