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蔚听见久违的声音,一怔,紧接着就是一拳给过去,“冉微白!你装神弄鬼做什么!”
冉微白没挡,硬生生挨了这一拳。他闷哼道:“你这拳头,怎的这般有力了?”他说着,想将齐蔚拉进怀里,伸出的手却只落了个空。
齐蔚蹬地起身,对冉微白伸出手,“冉微白,还是高怀熹?”
冉微白也知自己是瞒不住了,苦笑道:“对不住。”
然而齐蔚只是重复道:“那么,是冉微白还是高怀熹?”
冉微白握住了齐蔚的手,借着她的力站了起来,“在你这,但愿我只是冉微白。”
齐蔚笑笑,道:“行,我知道了。”她不再多问,只握拳撞了撞他的拳头。她原本的怒气在见到故友时,消失得一干二净。毕竟,活在这世上,谁都有无法明说的事情。不管高怀熹瞒了她什么,至少,齐蔚认识的“冉微白”,只是一道喝着酒,无所事事数行人的好友。
高怀熹在城门口瞥见齐蔚的身影时,虽惊骇,但总觉得没什么是齐蔚干不出来的,那马背上的军士十有八九便是她。他一直在想该如何向齐蔚解释,却没想到,齐蔚轻易便揭过了此事。高怀熹瞧着齐蔚磊落的剑眉,松弛地笑了,“谢谢你,小齐。”
齐蔚耸耸肩,大咧咧道:“我有件事,也得告诉你。”
高怀熹接道:“你没成亲,更尚未生子,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的?”齐蔚没想到被他猜出来了。
高怀熹指着她布满尘土的脸颊,道:“你哪里像出阁的妇人呢,倒还像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人。”
“那你不怪我吧?我们俩这算是扯平了。”齐蔚做主道。
“当然不怪,但你为何女扮男装混到雍梁军队里来了?你可知战场的凶险?”高怀熹连连发问,“可是惹上谁了?告诉我,我替你摆平,你速速离开这里。”
齐蔚心叹,哪怕你是淮清王,这次也摆不平我的事了。嘴上却笑着,“没事,我就是来军队玩玩,你看我这不是还混上了一个小官吗,过过瘾也不错。”
高怀熹显然不信齐蔚的说辞,他皱眉打量着齐蔚上下,道:“哪怕是个松散的军队,也绝不可能在征兵时全然不验身,况且你还领了官职。雍梁的军队里有人在保你,对不对?否则女儿身怎么也无法瞒住。”他话语说得越来越慢,甚至有些冷,“是张以舟?你没有与他断干净?”
齐蔚争辩道:“现在军队里的人都知道我不是男人了,但大家也逐渐习惯了。你瞧贺知漾,她甚至做了将军。”
高怀熹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像一柄刀,割裂了“冉微白”的面容,令齐蔚逐渐觉得陌生,“那么是张以舟了。他曾害你伤心不已,我以为你不会再回头了。小齐,他不是良人。且不说他在大乱之时,将你送上战场,究竟是何居心。仅他这个人,你知道他背后牵扯着多少利益吗?况且,他还是个残废。”
“他只是受伤了,哪怕他就是残了,他也不是废人!”齐蔚断然道,“若你还当我是朋友,就别再让我听见你这样议论他!”齐蔚原本想一一同他解释,可高怀熹越说越过分,甚至说出伤人恶语。
高怀熹不像冉微白了,他迫近齐蔚,道:“小齐,我后悔了,我本不想将你拉扯入局,可你为了张以舟,竟能做到这一步。小齐,你看看我,我也能护着你,我比任何人都更……”
齐蔚一瞬间明了他想说什么,打断道:“高怀熹,我只当你是朋友!”
在这狭窄的阴影里,那些不曾言说的情愫逐渐肆意弥漫。高怀熹不管不顾道:“小齐,你还记得我们说要去看夏疆的烟沙,喝万雪的烈酒吗?我们要把‘崎岚’开得到处都是,你说过要带我日进斗金的。我们走好不好?我不做高怀熹了,我只是冉微白。小齐,只要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齐蔚看不透的爱恨充斥在高怀熹飞扬的眼中,他抓着齐蔚的手腕,想抱住她,甚至是亲吻她。齐蔚看着高怀熹低头压向她,他急切地说着话,急切地想要嗅到触不可及的气息。齐蔚没有退,她只是慢慢地问:“微白,你是怎么了啊?”
“微白,喝酒么?”
“微白,上货!今日开业大吉!”
“微白!你一两、我一两……”
“微白、微白……”
一瞬间,仿佛瀑布倒流,时间溯洄。高怀熹绷断的弦音又续在了一起。他松开齐蔚,从她的身侧错开,胳膊肘撑在营帐的支架上。他缓缓吐息,道:“小齐,抱歉,我失态了。”
“你可有哪不适?”齐蔚拍着他的后背,问道。
“我……”高怀熹欲言又止,躲开了齐蔚的眼神。
齐蔚正欲追问,出兵的鼓声突然响起。军令如山,她不能有半刻迟缓。“等我回来。”齐蔚留下这话,便急匆匆走了。
她从营帐缝隙之间跨出时,恰好撞见了张以舟在外头,她挥了挥手,便急急朝着前锋营去。直到坐上马背,她才回想起,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