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昀回到东海已有月余。
东海鲛王夫妇见女儿平安归来欣喜若狂，紧紧抱着她又笑又骂，一夜之间东海宫殿中随处落着细碎珍珠。
岸上的事情在鲛人族群中传开，东海鲛族公主朝昀一时声名鹊起。她与那个凡人南荼共同拯救鲛族的故事，随着海浪流传至海底的每一个角落。
朝昀解释了好多遍，说自己其实没有做什么，但她的解释却没有随着她的声名一起传开。
母亲说，在这样的时候，鲛族需要的只是一个足以凝聚族人重振士气的自己人而已。
朝昀听了便不再多做解释，只是更加频繁地在族人面前提起南荼的名字，希望这个外族人的名字能永久留在海底的传说中。
朝昀有时会浮上海面，望着那夜的断崖，直到额前最后一缕水汽被夜风带走，方回过神来。
她忽然想起，在南荼读过的话本里，为了爱情逃婚的富家小姐最终还是会与心上人分开，或是生离，或是死别。
故事从来没有那样圆满。
那晚，朝昀纵身一跃跳下断崖，可为时已晚。
大概南荼在与她对视那一眼时，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纵使他再有本事，也无法愈合康王利剑留下的致命伤口。
那也是朝昀第一次因为自己灵力低微而感到无助，只能看着南荼在自己怀中逐渐失去气息，心头痛感几乎麻木了所有感官，似与他一同受了剑伤。
前些日子母亲同她解释清楚婚约之事，不过父王提起而已，西海鲛王从来没有同意。
她原是不用逃婚的。
但已经不重要了。
她注定要去岸上走这一遭，也注定要遇见南荼，那个分明可以置身事外，却偏偏为拯救鲛族送了性命的人间客。
大海里的传言还在继续，但鲛人少女离开了东海了。
她要行走于山水之间，就像从前的他一样。
鲛人的寿命很长，她要走遍那人口中的山川河流，寻访他曾提到过的山间精怪，追寻他的影子，看遍这世间。
因为这趟旅途，也因为南荼，朝昀见到了从不曾想象过的人间景，也逐渐理解了他为万物而驻足的心情。
如若当时处于危难的不是鲛族，而是其他族群，南荼必然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而现在的她也一样。
明月如往常一般悬于夜空，朝昀静静望着它，眼前似乎出现了那双清亮的眼眸，唇边不由泛起一抹浅笑。
不论她身在何方，永远都有他相伴身旁。
那是她的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