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知耻地张口:“啊……”
他呆了一呆:“什么意思?”
我厚着脸皮,恳切道:“我照顾你这么久,喂顿饭呗?”
他捧着饭菜,比我更恳切:“好孩子都是自己的事自己做。”
我抽了抽鼻子,很是委屈。
霍相君握着勺子,生硬地舀一勺饭菜,又生硬地递来我嘴边。那动作,僵得跟白骨一样。常言道。一回生二回熟,看他生疏的模样我就知道,这是他头一遭给人喂饭。对此,鄙人深感荣幸。
这碗饭,我统共吃了六勺。第七勺递来的时候,碗里还剩下大半。我摸了摸肚子,干巴巴道:“饱了。”
霍相君蹙了蹙眉:“这么点儿就饱了?”
我点头,目光始终锁着那碗饭。我的饭量跟男人差不多,别说六勺,就是一整碗下肚,也不见得能吃饱。
霍相君美目微挑,似看穿了一般,轻笑道:“既然饱了,那我倒了去。”
“诶诶诶……”我坐在床沿上,胳膊一张,圈住他的腰,“我这儿没有多的,怕你饿,给你留的。”
“我?”霍相君默了默,“你就不能多顾着自己些?”
我冲他嬉皮笑脸:“谁说我不顾自己了,六勺嘛,够了。”
霍相君沉默良久,又递来一勺饭菜。这回,他动作熟练了许多:“你都吃了吧,我不饿,我从来不吃东西的。”
“从来?”诚然,他将我吓住了,“兄台莫不是喝水长大的?”
他缓缓道:“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长大的,我忘了很多事,你就当我喝水长大的吧。”
咽下一口饭,我抹了抹嘴:“可是,你不吃东西不会饿吗?”
霍相君答得十分淡然:“修行之人,不会饿。”
我没忍住,鼓起了巴巴掌:“哇,我知道这个,娘亲给我讲故事,经常说这个!怪不得,你来无影去无踪,好厉害啊!”
吃完最后一口饭,我忽然想起来,奇奇今儿还没端药给我。
霍相君搁下光溜溜的饭碗:“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
我慢悠悠晃着腿:“你是霍相君,唔,是相君哥哥。”
霍相君顿了顿:“我的意思是,你想不想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我为什么受伤,我的剑为什么沾血,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左脚撞着右脚,右脚撞着左脚,边玩边道:“娘亲说,因果循环自有道理。我在想,也许是我上辈子做错了什么事,或者得罪了什么人,这辈子才倒霉催的当了庶出女。我要多多行善积德,救你一命造我七级浮屠。说不定下辈子,我能当个公主嘞?所以,你是从哪儿来的,是怎么受伤的,是好人还是坏人,同我都没什么干系。”
霍相君花了好半日才将我这番话捋清楚:“你救人就是为了下辈子享福?今生来世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你也信?”
可别说,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我真信。四岁的时候,我拿树枝拨角门外的毛毛虫。那会儿过来一个老叟,他看着我,捻须道:“小娃娃,我看你目光无神印堂发黑,上辈子得罪了了不得的大人物啊,说不定是个皇帝老子。你回去偷一锭银子出来,我给你解煞。”
然后,老叟被秦府的护卫赶走了。
霍相君拨了拨我的额:“我在同你说话,想什么呢。”
我道:“娘亲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前世今生的事虽然虚无缥缈,可信一信,总没坏处的。”
霍相君很认真地看着我:“你娘亲有没有告诉你,人生在世要对自己好些?”
“啊?”我仰头,给他一个懵懂的眼神。
霍相君接着道:“上辈子经历的已经过去了,无可改变。下辈子还没来,你怎知自己会活成什么样?与其指望来世活得更好,不如这辈子好好活。未来是没有尽头的,总盼望着遥不可及的未来,你永远都不会快乐。”
我望着他,水汪汪的眸子写满了崇敬。若不是霍相君,恐怕我永远都听不到这样有哲理的话了。
我问他:“相君哥哥,你可不可以教我练剑啊?”
霍相君微微一滞:“你想学剑?”
我点头,兴冲冲道:“相君哥哥不是说要活好这辈子吗,我想学点儿防身的东西,我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娘亲。”
霍相君勾了勾眉:“你想学剑倒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凭什么教你?”
我仰头,目光炯炯:“凭我救了你啊。”
他竟然,说了句十分无耻的话:“我可没说,自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我紧咬着唇,眼看就要蓄出泪来。霍相君神色一僵,急忙捧住我的脸:“不许哭,你要是哭,我就不教你了。”
我抽了抽鼻子,委屈巴巴:“相君哥哥……”
他沉闷半晌,忽然道:“我不是圣人,我要收学费。你若真心求学,就取一枝木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