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糊的,现在与刚才拍照时并没有什么区别,她说看不清,明显是赌气了。
“别生气了,我是怕不小心弄坏你的新相机。我知道这是你考进年纪前十,阿姨才答应给你买的。”陆其无奈又顺从地笑着。
苏绛河见他递来一个台阶,也不着急下,她抱着相机包,微微抬起下巴说道:“那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原谅你。”
“你就比我大一个月……”陆其见她不是真的生闷气,摇了摇头提起两个人的藤椅往天台门的方向走回去。
“大一个月也是大。”苏绛河抱着心爱的单反相机跟在陆其的身后,对于陆其软化的态度十分满意。
两人下楼梯到五楼,陆其把藤椅放在身边伸手掏自家的钥匙,苏绛河从下面的门缝里看出陆其家没开灯,陆其的母亲大概不在家。
“都八点了,你怎么回去?叔叔阿姨来接你吗?你一个人坐地铁太危险了。”
“一个人坐地铁危险,你跟以前一样送我回去啊。”苏绛河忍不住又把相机从包里取出来调参数玩,就在陆其推门开灯回过头的一瞬间,她摁下了快门,男孩精致的五官被光影渲染得恰到好处,她得意地笑了一下,把相机藏回包里,却没注意到男孩皱起的眉头,与下意识想要关门的动作。
“放心啦。明早有家政阿姨来打扫,我中午又要跟几个同学在中心区附近玩,所以今晚住这里。”
“嗯。”陆其松了口气,又开口问道,“你作业带了没?”
“正开心呢,能不能不要提这个?”苏绛河撅着嘴巴,拖声拖调地说道,“带了,我妈让我跟你多探讨交流学习经验。”
陆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苏绛河感到心头一颤,她揉了揉胸口,心想:没有自己拦着,这家伙一定收到许多情书了,真可恶。
她站在陆其家门口等他拿东西,很快他腋下夹着练习册和笔袋,单手扶着门框换鞋,苏绛河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戴着一块崭新的手表,伸手把他的手扒拉下门框,握着他的手腕抬到眼前细细端详,“这手表好看得过分了吧!”
深蓝的表盘,上面撒着如同星海般的碎钻。
“是补的,生日礼物。”陆其的生日在秋天,现在是初夏,这话说的牵强,知晓陆其家庭状况的苏绛河没有追问,而是默默地放下了他的手腕,往旁边迈了一步,挪到自家门口。
……
现在想来,陆其的不告而别早有诸多端倪:他的无奈与没来得及收起的不耐烦,他不想明说的家世,不愿分享的秘密,升上初中后两人之间若隐若现的隔阂……
苏绛河多年来,一直不愿意承认存在一种可能性——陆其对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定义得那么深刻,他只是不擅长拒绝曾经的同桌和邻居罢了。
她关上两台电量告罄的相机,抠出存储卡。
这几年,经过苏绛河的努力,她已经很少会想起占据自己童年与少女时期大部分时间的,最后又不告而别的陆其,近几天却频频想起这个人……
苏绛河闭上眼睛,想起了两人极为相像的、那双幽深得让人琢磨不透的眼睛。
想起自己已婚的事实,向来不会为决定后悔的苏绛河蓦地感到烦躁起来。
不会感到后悔,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一个冲动的决定。
好在对反要求隐婚,这大概是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
苏绛河把两台单反和镜头收进包里,又折叠好三角架,这一通工作量不大的收拾惹得她咳喘连连,险些透不过气,她跌坐在睡袋上,意识到自己这次的高反实在严重,就着凉水吞了药,又把小氧气瓶架到了嘴边。
小命要紧,这么想着,苏绛河赶紧钻进睡袋里休息。
刚躺下就感到胸闷透不过气,苏绛河调整了卧姿,呼吸稍微通畅些,头脑又昏沉胀痛。
疼痛就像是溶于血液的呼流质,从她的心脏流向四肢,在喉咙和大脑凝成肿块,以令人无法忽视的气势在全身横冲直撞。
苏绛河在睡袋里翻来覆去,怎么都找不到舒服的姿势,咳嗽咳得整个胸腔都感觉有回声,帐篷也自然地被带动着抖三抖。
昏昏沉沉地眯了一阵,苏绛河为了好好休息,这段时间都扛着不看手机,太阳冒出头没多久,她的眼前就像被人用强光打着,刺得她眼角泛泪。
她钻进睡袋试图挽救一下自己稀碎的睡眠,奈何一阵干痒与疼痛钻入喉管,把苏绛河宝贵的睡意咳了个精光,咳喘之间还有不明液体从鼻腔和嘴角咳出。
无奈,她只能坐起身睁开双眼。
然而,所设想的明晰视野并没有就此展开,周遭所有的物品都变成了边缘模糊的色块,就像是“我的世界”里的像素色块。
苏绛河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不敢揉眼睛,大致能猜到这是高反压迫大脑所产生的症状。
心如擂鼓,就算再怎么安慰自己当前状态还算可控,大脑也忍不住呈现出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