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情我是真的不想讲,但它确实发生了。成俊找来随图南出嫁的乳母,从她那里问出谁对图南最刻薄、最歹毒,然后用成束的荆棘鞭打他们。其中图南的婆婆肉尽骨烂而死,图南的丈夫先被成俊阉割,后又被成俊用毒酒毒死,图南的小姑子因为曾经用热汤泼图南的脸,将图南烫伤,于是被成俊毁了容。其余人因为曾经对图南的苦难无动于衷,被成俊记恨,拔了舌头。”
“事情到这里还没了,成俊刨开姊妹的坟墓将她的尸骸挖出,因为当时是夏天,尸体不能保存,成俊就把图南焚烧成灰,带到身边。哦,对了,走之前成俊还把曾经囚禁过图南的房子一把火烧光。她做起事来真是疯狂,对于爱的简直是顶礼膜拜,对于恨的那也是赶尽杀绝。她说我母亲睚眦必报,她又何尝不是锱铢必较?一个为利翻云覆雨,一个为情上下其手。”
“你到现在还没讲到麟趾和转兰的身后事。”刘彻用光滑的刀刃切开还算甘美的苹果,当刀口滑过果核,他并没有稍加停留,硬生生将它切断。他将苹果递到阿娇唇边,“吃一口吧,你到现在都没有喝水。”
“要不要喝点酒?鲁酒味道淡又不容易醉,或许很适合现在的你。”刘彻说话时不经意低下头,阿娇从他晃过的侧影看到他背后那面生出裂纹的镜子。她咽下那片苹果,“成俊是一个做起事来非常精明的人,她在从容折磨仇雠时可没忘了另一个敌人。”
阿娇从镜子中看到刘彻微微弯起的唇角,感到一种隐约的不安。刘彻有着比刀峰更锋利的情感,可她一直都不懂。“麟趾夫家远比图南夫家难对付,因为他们是琅邪郡太守的本家,而且那时候……我父亲已经知道她做的事情了。父亲命令成俊迅速赶回长安,我母亲也准备好属于她的鸿门宴。”
“事情是怎么解决的?”
“很简单。陛下你听过‘七女为父复仇’④的故事吗?”
“我听说过,七个弱质女流,梳着高髻,手持刀、盾、戟、钩镶和弓箭,向载着长安令的车队发起注定玉石俱焚的袭击。她们在狭窄的渭水桥、停泊的船只与仇人厮杀,将原本停放整齐的主记车、主簿车、功曹车、贼曹车、游激车冲的七仰八倒,吓破骑吏和步卒的胆子,只为自己无辜受死的父亲。”
“陛下,爱一个人是疯狂的开始,恨一群人就是灭亡的起点,因爱而恨,那么圣人都会变成罪人。陛下,我厌恶成俊,但我得说,我虽然讨厌她因为恨残害无辜人的走法,但如果他人的残酷也这样洞穿我脆弱的心,那我的所作所为,只会比她更激烈。”
两个结缡多年却始终不理解彼此的人深深对视,都从对方惨白的脸上看到凋谢的玫瑰。阿娇发出一声惨笑,她从刘彻的面孔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他们其实是一类人,都快意恩仇敢爱敢恨,只不过刘彻更残酷,更喜欢用成俊的方式对待不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