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瞩目的还是坐于马上身簪红花的新郎官,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六皇子顾行琼,封号长陵王。
所以沈家郡主一嫁过去便是长陵王妃,简直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所以大街小巷几乎也挤满前来观礼的百姓。
沈念君却是被下人用团扇掩面,走了后门悄悄引进去的,不知道还以为她是鬼鬼祟祟之人。
可即便这样低调,但到底是人潮汹涌,她又这样故意低调,反而不合时宜,还是不免被人注意了去。
沈念君没想到,一踏进内院,不同于外面锣鼓喧天,这里一进三门,每一道门都有脸色警惕的侍卫守着,安静得出奇。
沈念君带来的仆人早就被人按住,用麻绳捆了手,立在屋外。
沈念君竭力控制,没有表现出分毫的动容,缓缓的推开那扇梨花木门。
沈念君跪在地上,缓缓说出自己的身世和来意。
不卑不亢,目光坚定。
国公夫人端坐在主位,脸色愠怒,手上的茶杯被她用力的放下砸出一声脆响。
“晦气。”她厉声说。
沈国公府嫡女出嫁,而沈念君一身镐素,怀里还抱着婉娘的牌位。
沈念君抿了抿唇,
国公夫人却直接发难,“冲撞郡主出嫁,来人,把他们给我拖下去。”
一群侍士兵走上来,将沈念君团团围住,凶神恶煞的嘴脸,毫不费力就将沈念君架起,扔进了柴房。
从始至终,沈念君没有哭求,没有讨饶,只死死的护住怀里的牌位,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解释。
冰冷漆黑的柴房,外面却筵席升歌。
前一刻,小竹还在府门前被奢华的景象惊掉了下巴,兴奋的以为一路上的颠簸总算苦尽甘来。
现在,却是简单一句所言不实,便否定了她的身份,扔进了柴房。
小竹因为多嚷了两句,被赏了耳光,脸颊红肿又混着眼泪,火辣的疼着。
沈念君拿出身上备着的药膏,细细的给她抹着,小竹抽泣着说,“小姐,我们是不是应该晚些时间再来。”
沈念君摇头不语。
如果说在路上沈念君或许还有些怀疑,可是真的到达天子脚下时,她近乎笃定。
像这些人生来便是皇族贵眷,国公之门,从来生活在云端的人,眼底尽是睥睨和冷漠,如果今日不是正好嫁女,忌讳血腥,沈念君完全相信,那位高高在上的国公夫人完全绝对会在她见到父亲之前,就让她身首异处。
沈念君是从小就知自己身世,可是内心却从没动过要来京城的念头,如若不是婉娘临终执念,她也只怕永远不会踏足这里。
沈念君知道此时她为鱼肉,孤身犯险,本就孤注一掷。
她在等…
天光微曦时,柴房门被人推开。
是她那素未谋面的爹,沈安。
沈安看着她狼狈的躺在干草上,没有露出过多的神情,只是简单的解释说,国公夫人向来谨慎多疑,又为婚事操劳,一时不察误伤了你,他代她向沈念君道歉。
沈念君听及此,内心有一丝冷笑。
她本来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虽涉世未深,可同为女子也是自然了解三分国公夫人的恶意,只是沈安的态度,确实让怀有期待的人如浇冷水。
沈念君微微摇头,以退为进说:“没事,本就是我冲撞了府中婚宴。”
沈安若有所思,目光下移锁在了她怀中婉娘的牌位上。
沈念君轻声道,“母亲她去世前还在念着父亲。”
沈安仍旧看着,却沉默不语,略带沟壑的眉眼藏着一丝沈念君看不懂的神情。
沈念君没再说话。
良久,他问,“婉娘她,给你取了什么名字?”
“念君,沈念君。”沈念君答。
他脚下一晃,沈念君终是从这位达官贵人眼中,捕捉到了几分悲情。
他看着沈念君说,“我会好好补偿你的,是我欠你们母子二人太多。”
沈念君说,“我进京的时候,就办好了离京的路引,我来这里见国公大人一面,只是为了圆母亲一个心愿,她一生都希望可以成为沈家妇,她说哪怕是妾,也比无名无份的好。”
婉娘她,守着两人曾住过的院子,等了一辈子的沈家郎君,也念了一辈子。
沈念君不明白她为何这样痴,可是无论如何努力,也改变不了她分毫,到后面,只能冷眼看着,而为她远赴京城圆其夙愿,是沈念君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沈国公却说:“你是我的女儿,既然相认,定要认祖归宗的,这么多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蜀道之难,你又一介女儿身,是爹对不住你,我以后定会加倍对你疼惜。”
沈念君蹙眉,重新解释道:“我不求认祖归宗,我只是为了婉娘临终嘱托,将她的牌位留在沈家祠堂,我就会回归我原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