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上所见的风景，也是既熟悉又陌生。
城池布设有几分凌乱，似所有无序而起又野蛮生长的老城一样，建筑一圈又一圈地向外长去，似大树的轮。城墙不算低矮，却也不是很高，人流就在这墙与屋之间穿梭来去，其中又多是妖族。
高空之中有阵法，碧千叶只能低低从半空掠过，劲风扯过行人的头发，登时惹来好大一波叫骂。
还好，出了城就能升空了。碧千叶匆匆忙忙把灵剑又往更高处提了提，这才得空和令暎再行确认：“城主，是这边没错吧？”
这个距离，已经能瞧见远处山峰的轮廓。
令暎掌中凝出阵盘，先给琼杉琼崖发去数条指令，而后定睛细看：那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又变得更强烈了些，北方是她不常去的地方，那山的形状却是如此的特别。只一眼，就不会忘记，此间的感觉再叫心头的微妙之意猛然一催……
她笃定答道：“是。”
灵剑又快了几分。天高地阔，她们直直向着炬芒山而去。自高处望下，四周的山林都有些黯淡，像是灵气不足。东侧的某处，更有一座山不知遭了什么劫难，山顶秃然一片，凹陷出一个漆黑的大坑。
真近了炬芒山，周遭的景色就更是凄凉上了一些。
山腰处，有惊鸟从林子里慌慌张张地飞出来，叽叽呀呀的声、黑黑灰灰的影，乱得像一蓬阴云。碧千叶的剑飞得并不高，看不着山顶的情形，却恰好能看到山腰以下：除了惊鸟，似乎还有一些人影三三两两地并作一处，正顺着几条狭窄的山道往山外跑。
这是……
还不待令暎再看几眼，碧千叶的剑身就是猛地一震。有什么东西自山腰处炸了出来，一道极强横的剑气直接将山林都荡平了半幅，樯倾楫摧一般，连棕黑的地皮都被生生削去一块。人群惊惶逃窜，那速度却还是慢了一些——
剑气轰击，其中还夹了一个人影，或许是被剑气正正打中，又或者是被不慎波及。总之，此人整个儿都被轰上高空，失了控制，跟个被踢飞的球似的，在空中呼啦啦翻转好几圈，“轰隆”，正砸在逃窜的人群之间。
万幸，没砸到旁人。
碧千叶反应够快，灵剑避让及时，纵使那剑风既蛮横又不讲理，却也终归没能扫到半空中的灵剑。险险避开这下，碧千叶的额际不由得渗出些许冷汗，高空的风凉飕飕，直吹得她后背冷透，脏话也从嘴边滑了出来：“草了，那边是站了个什么怪物……”
她问令暎：“城主，还要下去么？”
刚刚那一急闪实在很突然，令暎只虚虚拽着她的衣服一角，人是没被甩出去，那衣服却愣是被拽得变了形。可惜此刻的两人都没空去心疼那上品法衣，令暎更是直直盯着下方，过了会儿，却手指一点，道：“先去那边看看。”
哦，是被那壮硕人影砸出好大一个坑的山脚。
碧千叶打眼往上一望，角度不行吧，看不到发出剑气的人。这气实在可怖，她修的是医道，当然也不敢贸然去闯，不过看看这个被打飞的人却还是可以的……
实在不行，就御剑再跑嘛。
剑落地，方才还在周围的人早已跑得影子都没了。这由一个人砸出来的大坑远比在高处看的要深，到了坑边，都只是能隐隐瞧见底部躺了一个人而已。令暎先一步从剑上跃下，径直抛出丝线，将那人一粘、一提——
却没提上来。
不是令暎力气不够，是那人反应极快地拽住了丝线，就这么和令暎较起劲儿来。熹微光线落进洞中，那人浑身紧绷，抬头看来，一对虎目却蓦地瞪大了。
他既愣神也松劲儿，令暎趁势又猛地一拽，诶，这回成功拽上来了。此人挺高大一个，虽则浑身上下又是土又是血的，动作却仍然灵巧，他顺势一个翻身，大猫似的站定，就更实在地和令暎对上了眼。
他看令暎，是有些恼火又有些安心：“你这时候才来？”
令暎看他，是有些惊讶又有些关怀：“王上为何在此？”
群晟就：……
令暎也：……
群晟瞪眼：“怎么？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你不是来这里找他的？！”
碧千叶叹气，碧千叶扶额，她急急上前，把群晟连拖带拽地带到一旁。嘀嘀咕咕，窸窸窣窣，过了一会儿，两人又一同回来了。群晟本就有些灰头土脸的，此时眉头紧皱，更显出几分气恼。他看一眼令暎，眉头皱得更深：“你找什么三千零七？你知道这山上有什么东西吗？”
令暎无比诚实，脑袋摇一摇：“不知。”
又道：“正因不知，所以来问王上。”
说来也怪，在令暎的记忆里，群晟纵然是个表面亲和的妖王，对她却也不曾有什么特别的。现在的他……也算不上有多和气吧，凶巴巴的、硬邦邦的，她却能从这臭石头一样的表面下感到几分暖意。
真怪。
群晟无语，群晟沉默，他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