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白得像是未上釉的瓷。固然此时的景象奇异非常,却也还是有天外之音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暎暎的脸色……是不是有点差啊?】
是啊,之前还平地踉跄了来着。
天音们担忧起来,可惜,此刻的令暎也早已经无法看清这与风雪同色的文字。她与本能抗争着,竭力不让自己睡去,又得兼顾阵法的方方面面,早便无暇去看旁的东西了。倦意涌上来,又被滚烫的气浪给烧灼、蒸发,她一时是本能地想睡,一时又是本能地想要避让,这左右互搏一般的感觉,简直是……
咳,回神。
阵法已经开启,一切都按照书籍中的方法进行着。烈阳哺升空,正在等待着蜕变。若是花开,则成为烈阳,若是失败,则阵法也要随着一同灰飞烟灭。花亦有灵,烈阳哺想要蜕变,于是也源源不断地掠夺着阵法中的灵气。令暎强打精神,再度调动起一道道不同源也不同效用的灵气——
“咔嚓”。
这道声响并没被天音们错过,有人惊道:【啊!那个石头碎了!】
动静虽小,令暎却也听见了。此石名为天星石,其身晶莹,表面下蕴着无数晶亮的光芒,据说是天上的星子陨落,又从土地中生长出来,是为“天生灵物”。千年万年,都未必能有人找着一块,此时的它却因耗尽了灵气,碎得四分五裂——令暎也根本没空心疼。
她指尖再点,最纯粹也最上等的灵气汇作金色长河,朝着烈阳哺奔涌而去。
极品火灵玉,碎;千年聚灵木,碎;世间难寻的空心龙胎,碎……据说能够承载一切阵法的无字书挣扎到了最后,书页颤抖颤抖,最终也还是化作一抔飞灰。
再之后……
灵宝已经尽数用完,烈阳哺却还是没有绽放。令暎不动声色地一咬舌尖,痛,但也清醒了一些。她放松了对体内妖力的桎梏,任由烈阳哺掠夺而去。似乎有血腥气从喉咙中溢了出来,又似乎有针扎般的疼痛从经脉中钻出,她不自觉地攥紧掌心,闭眼——
身子却忽然一轻。
在烈阳哺毫无节制的掠夺之下,尚且能给人辟出一方短暂的宁静,能做到这事儿的人,不用说,自然是崔星轸这个半仙身了。令暎睁眼,不得不说,心情有些复杂。她回首,看一眼他:“……不是说过不要用全力吗?”
天音们就【???】,不懂了:【什么时候说的?为什么不要用全力?】
崔星轸对她笑,旁若无人地:“没用。”
可令暎稍一侧首,嗯,看得到,两只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一旦进入阵法,烈阳哺便会毫不留情地从中抽取灵气。令暎和崔星轸的头顶各有一道光柱,一细一粗,粗的那根都快是前者的两倍粗了,更何况……
令暎仔细感受了一□□内的情况,不是错觉,崔星轸是真的在将灵力反哺给她。无奈了,但不知为何,无奈中又好像有那么一丝的愉悦。她眨眨眼,道:“下不为例。”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果然,即便是崔星轸这般特殊的体质,依然撑不过烈阳哺那无度的索取。些微的刺痛重新回到体内,令暎凝眉,反手握住崔星轸的腕子。她没有开口——天音在着,不能说——于是只用眼神道:是时候了。
崔星轸一愣,继而也有了动作。
他不曾拔剑,却是从胸前捞起了一样东西——是变小后的宝瓶。他将瓶子托在掌心,不知何时,这宝瓶竟变成了一种至纯至净的白,光芒烁烁,差点儿晃了令暎的眼睛。而她透过这层光芒,似乎看到崔星轸在以口型说……
愿力,已经,足够?
而后便是无比清脆的“咔嚓”声。
白光盛放,光柱直达天际,叫人分不清是光自天落,还是这光已经足够通天彻地。这是一种全然陌生的力量,它庞大、坚定、目标明确,携着某种温暖的感觉,从令暎的身侧一闪而过,朝着烈阳哺奔流而去。
花苞终于绽放。
这是“烈阳”,是传闻中的奇物。花朵已经化为无形,茎叶之上,仅余一轮耀目的红。它继续向着高空升去,一星一点的火光如雨般落下,却不烫。风雪被它温柔地消融,天地间,象征着暖意的光芒洗刷而来。
令暎却只愣愣地望着崔星轸。
也许是在白光将将爆发的时候,也许是在他以口型对她说话的时候,某一瞬,有赤红的色泽覆盖了他的黑发。像小凤鸟的红羽,更像是一蓬真正的火焰,微风拂动,显露在那红色额发下的双眼……
它们居然叫令暎觉得有些陌生。
不是春水脉脉了,无数的情感在那双眼中翻滚,时而漠然无情,时而又温柔和煦。自这双眼睛以外,崔星轸的气息也变得有些古怪,不像人,不是妖,这阵气息比人更冷,比妖更强,无形的压迫感扩散开来,就连在群晟的身上,令暎也不曾感受过这般强硬的威压。
天地明旷,炬芒山山顶却一时沉默。
崔星轸似是想说什么,他蹙着眉,嘴唇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