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晟:……
崔星轸:……
是了,妖族的嗅觉素来灵敏,是人是妖,嗅一嗅就已经足够分辨。令暎尚且能够分清,更何况是以五感敏锐著称的金光耀羽狮呢?群晟确实是一时口快了,他有些郁闷,却还是强压下去,只又“哼”上一声,不再理人。
而崔星轸上前一看,陷入沉吟。
是了,这竹片锈迹斑斑,长片的边缘处和内里都有磨损。最严重的是一条斜亘竹片的勒痕,或许这里正是曾经有细绳串起竹简的部位,被暴力撕扯后,恰将“大”与“宗”之间的那个字给划了去。他就着令暎的手细细打量一番,而令暎也好端端地就这么举着给他看,半晌之后,崔星轸缓声道:“大……宗……似乎是在哪里听过。”
他这么一说,令暎忽然也觉着有些耳熟。她动一动唇,正待开口,余光就瞥见天空中划过的一行字:【大什么宗?什么宗大?等等,不会是男主的宗门吧,大衍宗!对吧?】
来得正好。
于是令暎也一派泰然地道:“是大衍宗吗?”
正解。崔星轸眼底一亮,显然是想起什么来了。然而他很快又蹙起眉头,道:“大衍宗……曾经我在人界的时候,它还是人族第一的修仙门派。其弟子之多、实力之强,是旁的门派加起来都不及其之一二的。若真是大衍宗出了事……”
那恐怕整个人界都要不太平了。
令暎沉思,崔星轸就在一旁候着。唯有群晟一副看不下去的样子,臭着一张脸靠过来,道:“怎么?你们两个准备去人界?就因为这一张破竹片?”
确实,若只是因着这只言片语的求援就去冒险,听上去是真的有些得不偿失的。
然则令暎摇一摇头,道:“不是破竹片。”
她说着,五指轻轻一翻,将竹片翻到了背面。这时候,一直藏在她掌心的东西才终于露出真面,令暎道:“能做出这样的阵法的,不会是普通人。”
群晟不说话了,一伸手,就把竹片给提溜到了自己眼前。细看之后,他一双虎眸微微瞪大,也是挺惊讶的样子。那竹片上当真有个阵法,正面是破损残缺的印记,背面却近乎完好无损,竹片下端,隐隐有个圆形的小阵,之繁复之精巧——
是让群晟看不懂的程度了。
术业有专攻,阵法一道还得看令暎。她并没从群晟的沉默中品出什么,只是习惯性地向“王上”陈述事实,道:“我试过,这些竹简被投往妖界,背后的阵法也是要用妖力去启动的。看纹样,应当是一个指路的阵,但或许距离太远,两界有别,它在这里无法指出具体的目的地。”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确了,天外之音懂了:【妖界指不出,那到人界就可以了呗?】
群晟也有所觉,脸更黑,声更沉:“所以你当真要去人界?”
妖王与城主们的交集不多不少,但,要看出一个人的兴致高低,那也还是足够的。令暎向来是一副温温凉凉的样子,若非必要,绝不会对人说那样多的话。别看她现在仍是一副无波无澜的神情,若她不是蜘蛛妖而是旁的什么有尾巴的妖,那尾巴,恐怕早就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是兴致高昂,百分百的兴致高昂。
果然令暎也点一点头,承认了:“是。”
接着又话头一转,道:“不止我一个,崔星轸、杜英才、碧千叶,我想带上他们三人一同去。”
群晟一愣,咳,差点就脱口而出一句“那我呢?”。他及时住口,最后只问道:“你确定?若是你出了远门,城中的事务又该交给谁?你在城中做的这些机关,除了你自己,还有谁……”
他的话越说越慢,越说越迟疑,最后,迎着令暎坦荡荡、直勾勾、期期艾艾的眼神,他不说话了。
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听令暎道:“城中的事情,王上想来都能应对。”
心累了,身也累了。很少有人知道,今次的妖王群晟确然是一位开明的君主,却绝对不是一个勤奋的王。比之处理政务,他更爱寻人比试。若不是因着这个,当年的他也就不会和崔星轸相交甚笃了。都是交易,都是工作,你出门来我看家,我战斗来你坐镇……
现在他再一看这静静望着令暎的崔星轸,啧,真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如果可以,群晟简直想把耳朵堵上、眼睛蒙住,然而不行,于是他就只能听着令暎飞快将话说了下去——
“王上无须担忧,我会在城中留下一具玉傀儡,它的外貌与我一般无二。倘若城内出事,我会立刻灵魂出窍、进入傀儡。需要王上看顾一二的,只有农耕进度、城外寻人的事宜、城内医修的培训、与越阙城的物资往来……”
叽叽咕咕,噼里啪啦,没完没了了。
群晟头痛,后悔,总之就是后悔。不该招惹崔星轸的,也不该好奇什么上古四灾的,归根结底,在丹鸟城里逗留这件事儿就像是一个天大的错误。他抬手止住令暎:“行,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