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绕中庭一圈，发现他站在第二家店的墙壁里面，低着头，侧面藏起另一边空荡荡的肩。
程琂拦住准备叫他的任朗，她隔空看了会，将任朗拉到一边，敞开：“任朗，你是怎么看他们的呢？”
“你们都以为是江哥请我来的？其实，我是主动找他的。”任朗笑笑，以为他们永远不会问他这个问题：“我对他特好奇，对他做事，对他人，对他作品，包括他身边那群人。”
程琂笑看他：“他让你失望了吗？”
“没有。”任朗背靠玻璃栏杆，转头望向那边陷入自闭的佳之：“他很有见解，总是一针见血指出我的问题，学我们这个不喜欢别人对我们的创意指手画脚，总坚持点什么，但他不会改我的东西，却告诉我哪里不行。”
任朗：“我喜欢探索未知的一面，他们让我很惊喜，以前没接触过这类人，他们真的很有毅力，工作负重量这么大，居然没抱怨，这很难得，普通人也做不到完全不抱怨吧？”
“是他们清楚没资格，稍不留神就会失去，所以比我们更珍惜每一次机会。”程琂掀开血淋淋的真相。
任朗的笑凝结在嘴角：“嗯，或许吧。”
他恍然，好似早惯性粉饰现实，入眼落笔皆是雾蒙蒙，想起江温的作品，从不过度美化，仿佛缺点亦是艺术的一部分，不完美才是人生。
“谢谢你。”任朗倏地笑了。
程琂随口问：“谢什么？”
任朗此刻看向她，亦有些认真：“你的话，让我想明白了一些事。”
“嗯。”程琂不在意，这无法追究，每个人心里东西不同，她平静抬起下巴冲佳之那边扬：“你去帮帮他吧。”
“帮？怎么帮？”任朗一愣，刚刚他要过去时被她拦住，难道是他意会错了？
程琂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不要让他察觉在帮他，但要让他和我们同行。”
“只要我叫他，他怎么会不知道？”任朗还是不明白她的用意。
程琂好心提点：“你很适合做一些跳脱的事，你不提，只做，他短时间不会发现的，我到前面等你们。”
“等等，你不一起吗？”任朗紧张起来，他还没有跟他们独处过，万一有什么不妥当。
程琂头也不回往反方向走，拿着设计样品的资料看下一家店，轻笑：“我过去才明显。”
程琂临走前总找机会套他们不同意的原因，再记下来，后再针对问题统一解决，哪怕啃不下，也有收获。
任朗看着她走远，沉思良久，瞥了眼厕所的位置，绕到另一边去找佳之，拆了张纸巾揉巴揉巴，像撞见他一样，擦了擦手：“你也上厕所吗？我刚怎么没碰见你啊？”
“啊，对对啊。”佳之被吓一跳，顺着他话，掩饰尴尬笑笑。
任朗搭上他的肩，如同很熟悉一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半拉半拖着走：“那走吧，诶，那几家店都不行，说什么麻烦，你说这事，对他们影响都不大，我们又不要他们拿货，卖出还有人补货，直接赚钱还怕这种模式麻烦，一站式啊，有什么好麻烦的对吧？”
佳之被拽着走，想抗拒又不好闹，怕惹眼，想打断又插不了嘴。
“他们说话还听难听的，我就跟一天都被打击得不行，姐姐还跟没事似的，这心里素质实属比一般人高啊。”任朗指着单枪匹马进新店的程琂，佯装叹气，又开起玩笑：“幸好还有你作伴，要数落也是两个人受着，不至于被人赶出来。”
任朗没想到随口胡掐的灵验程度不亚于彩票中五百万大奖，边拉着人赶过去，边想着一会要不要买一张？
她被店里拿几个瞧不起这些小玩意的人推搡着轰出来，还想说什么，那些人似乎嫌她碍着门口，又摆手赶她出去，佳之见状，脸都憋红了，顾不上自己那点事，走得比任朗还快，把程琂拉到身侧：“不合适可以好好说，我们求个机会，你们求财名，都没错，但我们不是不讲道理死缠烂打的人，你们几个人动手欺负一个女生算什么？”
“什么欺负，你不要睁眼说瞎话，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动手了？哦，我们请她出去还有错吗？”
任朗和程琂诧异，他们背着佳之悄悄对视一眼，两根眉毛一上一下，双眼隔空横竖飘来飘去，彼此问候“你跟他说什么了？”“我说你会被赶，谁知道真被赶？要帮忙吗？”“不用，先看看。”
这层楼的人听见争执的声响，很快就借故站到店门口看热闹，都是同行，谁都不说话，净想着看笑话，这里不止是他们，还有来来往往的消费者，闹开，不说以后他们家生意好不好，就今天，别人不会进，大家乐见其成。
程琂瞥了眼正挪过来的任朗，没什么表情看着佳之和他们夺理。
“姐姐，真不帮忙啊？”任朗见他们有来有往，刀光剑影，仔细瞧一眼就能分辨出佳之是在勉强自己，身形靠后，上半身微微前倾，双目坚定，嗓音却有些颤抖，明显害怕却要强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