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飞快得标注了几个验算过程的关键参数,然后把演算纸复制了两份,其中一份贴上了详细写了要点的便签纸,递给操作实验的人员,以便在明天的实验中进行核对,另一份拷贝则收进她办公桌上的档案盒里——那是一个施了无限空间扩展咒的圆柱体,密密麻麻的文件袋以左侧翻的长边为轴,绕着一根柱子紧密相连,文件袋以A4纸为模数,一圈72个,上下两层合计144个。
为了区分不同文件袋中的内容,整个柱体从0刻度起,以红黄绿蓝白的顺序排列,每一种颜色的文件袋中的内容都不一样,基本按照结论、过程、验算、过程实验、失败资料之类的逻辑划分了各个阶段。
每个颜色的文件夹看起来似乎只有二三十个,根据每个阶段文件体量的不同,占了圆柱体30~40°不等的角度,但是当妈妈在其中翻找资料的时候——譬如验算草稿都放在蓝色文件袋中——整个柱体会忽然切换至蓝色模式。此时才会发现这些文件袋被压缩了,看起来的二三十个,实际上就是一百多个,所谓的蓝色的文件袋也不都是蓝色的,它们有着蓝色色相和透明度的渐变。每一个袋子里有两三个夹层,也只有在这个模式下,能看清每一个袋子侧面贴着的标签,标签上注明了文件袋内的具体内容。
我粗略估算了一下,这个直径五十公分,高度六十公分的柱子里,可能足够藏下我写过的所有东西——所有的信,随笔,读书笔记,论文及修改稿。
我站在办公桌对面,看着作为导师的妈妈写写画画,待到她核对完了所有细节后,把我的演算纸原稿还给了我,“别站着了,坐。”她拉来一把椅子,把我安排在她的办公桌边上。
我顺势坐下,把从马尾辫里溜出来的鬓角碎发拢到耳朵后面,抬手翻开了妈妈桌上的一本图鉴来看。“我很久没见到斯内普教授了,怎么觉得他变贴心……呃”我犹豫了一下,换了个形容词“比以前温柔一些。”
妈妈手上整理文件的动作没有停,听到我的话,笑了一下。“嗯,做事没以前那么混蛋了是真的。毕竟在学校里,和那么多一边捣蛋一边撒娇的孩子们在一起,真心实意的讨厌孩子们其实还是挺难的。他刚开始做老师的时候很不适应,听说是因为读书的时候被小伙伴欺负——你哥在读书的时候,也上过他的课,回家里还找我说能不能和这个亲戚断绝关系,实在太难忍——但以老师的身份欺负孩子以平衡自己遭遇的不公,就显得很低级。后来他跟我聊了几次,慢慢好些了,我看他跟我们实验室里的小朋友关系还尚可。”
“你和斯内普教授关系也很好。我的意思是特别熟的那种。”
“是,我们整个假期都在一起工作。”妈妈点了点头,“不过关于斯内普教授的事,我就算明明白白说给你听,你现在可能也不会明白,但是他一直是一颗希望的种子,只是之前一直没有适合他的土壤,没法发芽。现在他可以了。”
“卡莱尔跟我说,我可以叫他哥哥?”我假装翻书的手停了一下。
“可以,而且关系不太远。”妈妈抬起头看了看我,“但是我不是很建议你这么叫他,毕竟你马上要做他的学生了,在公开场合要保持尊重,明白吧。”
“好吧。你最近是不是特别忙,忙到喊我来的地步了。但是,我想我好久没见你了,有点想你。”我仰起头,鼻子突然间有点酸。我们明明距离那么近,两把飞路粉和一个密码的距离而已,竟然已经有两个多月?也许三个月,没有见过面了,没有在一起喝过茶,吃过饭,面对面说过话。
妈妈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我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如果放在家里的实验室里,或者一年前的此刻,我一定已经移开了目光。但是此刻,大概是这张刚刚被肯定过的演算纸给了我勇气,我毫不回避的直直的与妈妈对视。
“虽然我经常不在你身边,但是你成长的很好,毕竟我认真看了你写的所有东西。你是不是经常怨恨我没办法陪着你?”妈妈的这一句话令我有些破防。
“是。”我犹豫了一下,但依然坦然承认了,“但是我以为我可以理解你。”
“哦?”
“关于责任感和好奇心的部分。我是说,我也忍不住因为好奇做很多奇怪的事情……就比如说,前几天哥哥带我去买东西,我看到了一些应该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在央求的宠物或者飞天扫帚之类的,比实验室和温室的设备便宜多了……我的意思是,我做了很多很任性的事情,然后妈妈你也很支持我,爸爸也是。”我觉得妈妈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有点奇怪,但是还是一鼓作气继续说了下去,在面对妈妈的时候,我还是经常很难简洁扼要得表达自己的意思,经常越说越啰嗦,“所以我觉得你就是……和其他家庭主妇不一样的,不是绕着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