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叹息以掩涕兮,哀我生之多艰。桌子移不动,蜡烛吹不灭,那根悬空的麻绳是越烧越细,我的生命之火也即将熄灭。不知道变成空壳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是否还需要吃喝拉撒。我只盼望没人发现我的尸体,让我可以安静地离开人世。
失去意识的人已经不能算人,最多算个会呼吸的物件。我看着那如豆烛火,心中一片凄凉。
“别放弃希望,我们使劲往前挪,肯定能够到袋子里的刀!”阿丙看上去内敛脆弱,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强烈的求生意识。
这场火烧不死她,却能烧死我,我可不想变成植物人拖累那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不想变成垃圾一样被人踢来踢去。
想起外婆最后那几年,身体瘫痪不能行动,人们的抱怨与不满压垮了她的自尊,她急得没日没夜的揪头发,原本花白的短发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全部变白,终于,她被生活折磨得不成人形。
我想,如果真到了如此境地,不如去死。
可是,眼下还早得很呢!我使劲往前挣扎,食用油浸透了衣服,黏住头发搭在脸上,汗水混杂其中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桌子一点一点的往前移动,速度太慢,眼看那根麻绳已被烧开了小半根,我不由得心急如焚。
咚——像是有什么东西摔倒了地上。我与阿丙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声音的来源。吱呀——卧室门被拉得更开,地上缓缓爬出一道人影,正是这家瘫痪的男主人。
他看见被绑住的我们,还有客厅中央这奇怪的点火装置,眼珠子转了转,叹道:“看来,一切都如我所料。”
“叔叔,你没事吧?是阿姨跟一个坏人把我们绑起来的,您快来救救我们啊,他们想烧死我们。”阿丙激动得面色潮红,眼眶湿润,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在他艰难爬行时,我忍不住问道:“你预料到什么了?”
“虽然不知道她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让我这两个女儿接连遇害,但是我知道,肯定是她做的。本来,在我们结婚后,电器厂一直由她打理,特别是我车祸后这两年,她是名副其实的老板娘,甚至经常凌驾于我之上。我想为两个女儿留下点财产,于是希望大女儿可以进去做些管理的工作,慢慢拿回一些本来就属于她们的东西,可谁知,这个举动惹恼了她……”
“不但如此,她还跟你的司机出轨!”阿丙朝着男主人的心窝狠狠刺了一剑,“这才是导致你车祸的根本原因。”
“难怪,难怪那天参加完酒会就发生了车祸,我差点没了这条命,司机却只受了点擦伤,原来,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恐怕,在最后紧急关头他跳车了。”我猜测道。
在绳断之前,男主人吹灭了蜡烛,拿着购物袋艰难地移动到我们面前,哽咽道:“拜托你们,帮我抓住那个女人,不要让她逍遥法外。”
他双手颤抖,为我们割开绑住脚的绳索,又绕到桌子下面,打算解放我们的手。就在这时,一阵微风从阳台吹进来,将那条被烧得只剩下几缕细线维持的麻绳给吹断了。
铁锁失去牵制,猛敲在玻璃杯上,瞬间碎片飞裂,尚未熄灭的火星子接触到空气后迅速燃起明黄色的烟火,借着满地的油渍爆发出燎原之势。
男主人第一个被火焰燎到,痛苦不堪地□□着,却仍旧坚持为我切断绳索。火势越来越大,沙发已经失守,皮革经火焰灼烧,冒出黑乎乎的气体,带着难闻的臭气遍布整个屋子。
阿丙瞪着迷糊的眼睛,语气呆滞:“阿U,我们会死吗?”
“不会,你相信我!”皮肤烧疼,那火焰顺着男主人的衣服引到我身上,一触即发引起阵阵大火。
手臂一松,绳索已断,恍惚一撇中,我看见手背之上悬空燃着蓝青色的火焰,忙起身去厨房接了一大盆水浇在阿丙身上,下一盆则是倒在男主人背部,等到我想去接第三盆水时,已经浑身脱力,瘫倒在水池边。
为时晚矣。
点点蓝火在我肌肤表层浅浅燃烧,手臂枯焦,汗毛殆尽,我想起了电视剧中干尸的造型,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朦胧间我看见一抹碧绿颜色,随即失去记忆。
耳中蝉鸣聒噪,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草木之气,芬芳撩人。眼皮上红芒跳跃,热乎乎的温度分外灼人,我伸手欲挡,被人轻轻握住,睁眼一瞧,却是那张熟悉的面庞。
挣扎着起身,我想生气,却浑身无力,“你怎么又回来了。”
“事情办好了。”他将冰凉的竹筒贴在我的脸上,“阿丙去买冰激凌,说等你醒了就能吃。”
身后花坛里栽着一株高大的常青树,如伞的阴影为我们遮住了大片的日光,只有零碎几束光线狡猾躲过,从树缝间投下一片片光斑。大树四周围了一圈淡粉色的茶花,正开得娇艳。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手边靠着林巢的桃木棍,我杵着木棍跟他并排而坐好避开他的视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