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空气是不是有点稀薄了?耳边曲不成调,窗外璀璨的东京夜景也让人有点眩晕,即使已经若有所感,真的听到她的话时还是觉得大脑空白了一瞬。
他放缓呼吸借此镇定内心的不稳,沉默了约有半分钟后才移开眼抬手将面前的杯中物一饮而尽。
“嗳!”肖潇微微直起身,刚刚他没到之前她特意请人开了一支Yamazaki的单麦,“这样小心喝醉啊。”
圭贤抬眼看她,忍不住刻薄了一句:“你还管我喝不喝醉啊。”
肖潇耸耸肩,“不是能喝醉的时间啊。”她慢悠悠地重新给他倒上,温着自己的杯子,一摇一闻,一口口地啜着,“不要意气用事。”
圭贤却觉得辛辣的威士忌正合他喷涌的情绪,似乎刚刚又冲又猛的一口盖过了心头难言的苦涩,“既然要说的是这个,怎么还特意来了日本。”
肖潇放下杯子,认真地说:“我答应过的,生日的时候会来见你。”
也许是所处地点太特殊,他忍不住想,我们也曾“lost in translation”,一起在异国度过有趣又丰富的时光,所以也要像Bob和Charlotte那样,有个真诚但不够好的道别吗?*
往事唏嘘,难以自拔。圭贤静了一会儿忽而哂笑,“谢谢你啊——连分手都浪漫至极。”
肖潇举了举杯权当赞美,“所以对做回朋友的提议怎么看呢?”她永远对彼此抱有珍惜,何况他们之间并无不快,抛开爱情也能是不错的朋友。
她会这么想是因为从未和谁断交过,即使前男友们几乎都是偶尔遇事会问候的关系(当然也有互相没深爱、只是玩的时候合得来的原因?)。
“不会太冷酷了吗?超出的感情怎么能说收回就收回呢?”圭贤略感荒唐地问。他为人谦和有礼、做事认真,人缘一向很好,和相处过的同事几乎都能保持良好的关系,但并不代表和前女友也能如常联系。
“我还是很喜欢你呀,只是我们对未来的思考不一样。顺利的话我会在今年秋天入学。”肖潇点到即止,偏头看他,笑意盈盈得似乎几分钟前提出分手的不是她。
她无所顾忌得近乎自私。圭贤恍惚忆起他们去年夏天重逢之时她就说过毕业之后准备深造,那些他们各自忙碌的时间里也多在辗转体验积累素材。他甚至还能记起她偶然提起过的500词简评题目和说要提前回国提交简历和入学申请。
他越想越觉得心里一抓一挠不得安宁,遂冷言:“我做不到。”做不到像你这样坦荡地说喜欢又冷静地提分开。
“那就太可惜了。”肖潇终于露出一点难过,眼角耷拉下来,“不过好在我们没有争吵。”甚至于每一次见面的回忆都是精致、美丽、愉快的,不枉她特意选在这里画下句号。
她一向如此,没有调和矛盾的耐心,即使它还是将来时态。圭贤心有怒气但表情淡淡,“我们只是在尝试说服对方,可惜没有完全达成共识。”
“但我们对结果并没有不满,不是吗?”肖潇撑着下巴挪动了一下酒杯。
“有啊。”圭贤说完后抬眼。
“...那你谈谈吧?”
圭贤又垂下眼叉了一块水果放在盘子里,指尖微微泛白,“你从不要求我为你改变,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以后。”
“...以后对我来说太遥远了。”肖潇顿了顿,最终还是轻轻一句:“你想抓住的东西太多了,我只是其中一样。”
圭贤心里报复的快感只维持了两秒就被吹散,他手指微颤,声音似乎是从深深的肺腑传来:“——要怎么做?”
肖潇听到这话却是一愣,视线微微偏转。她本身是个极有氛围感的美人,比一般人更浅的瞳色于眼波流转间总显得无辜又纯澈,偏偏清晰的眉目又让她多了几分蓬勃的恣意。自昏黄的灯下幽幽地向他望来,似是杳杳远山深处静默的一汪星河。
语气平静无波,她说:“不要为我心软。”也不要试图让我心软。
“是告诫吗?”
“不,是请求。”我已不忍再理直气壮地享受你的偏心,也由衷希望你能悬崖勒马、及时抽身。
激荡和侥幸像是滚水被泼到地上,水汽冒出来刺啦一下就渐渐平息。直到此刻,圭贤才真正意识到肖潇的决心,柔软的、坚定的、无法转圜的决心。她已经驱散了所有过于亲近的立场,仅剩的一点也是怕他困顿其中不能自拔。
——在日本认真地开始,也于日本认真地结束,一切恰到好处,充满进退有度的成熟。
她还是这么潇洒,叫他兴不起一点颓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