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控制着声音里的颤抖,“让我跟影子分开的唯一办法,让我们都能得到各自所求的唯一办法,也是结束一切的唯一办法。”
“所谓的唯一办法是什么,”他深吸了口气,眼睛紧盯着我,“如果是跟曾经一样的愚蠢的自我牺牲,那我宁愿不结束。格林德沃还是影子,都不重要,都能忍受,他们影响不了什么!”
“可我不想再忍受了,”我轻声说,“我也不想看到你再因为我而被迫忍受。”
“少自以为是了,”影子冷冷的讥讽轻飘飘地插进来,“你能接受,我可接受不了总是看见你这张讨厌的臭脸。”
“你要做什么蠢事?”黑魔王从她们话语间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一边厉声逼问道,一边抬手就要去抓卡莱尔的胳膊,却被后者灵活地避了过去。
“那道门就是办法,”我慢慢后退几步,深色的后跟压着沿岸随风浮动的水线。
“根本没有什么门,卡莱尔,”他轻声说,“从另外几边进来的人已经搜索了整片区域,如果真有一道奇怪的门,不会没人看见。”他说着慢慢靠近我,“这只是一个骗局,一个影子和格林德沃联手设下的骗局。”
“我现在明白了,都明白了,”他整个身体紧绷着,睁大的眼睛紧盯着,好像我正被晃动的绳子悬挂在悬崖上,他试图抓住绳子的另一端好将人拉回安全的地方。
“林子里的魇兽是为了引出并强大影子,格林德沃想要的一直都是它,而影子,则顺水推舟,借力打力,分裂你我,最后趁机蛊惑你主动献身,好取而代之。”
“没想到你竟然能这么高看我,”影子轻声笑着说,“不过,分析得很准确,除了一点,我可不想受那个丑陋的老头子摆布,我想要的是真正的自由。”
“Volde,相信我,”我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自信一些,“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不知道!你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控制不住高声说道,“除非……”他焦躁的话音一转,慢慢地沉声道,“……这才是你真正想要的……离开这里,回到你来的地方。”
一阵轰鸣在我的脑海炸开,就像道剧烈的咒语陡然爆发了一样,耳边的嗡鸣一度盖过了外边所有的声响。
“我不知道,你才该觉得困惑,”望见我脸上骤然露出的震惊和困惑的表情,他的嘴角扯了扯,苍白的皮肤衬得浅笑无力又单薄。
“你病得性命垂危的那晚,我在施咒的时候意外发觉,你的躯体跟灵魂之间的排异反应才是诱导发病的重要因素。”他缓缓地说道,“但对我来说,原本的卡莱尔去哪里了不重要,”说到这他露出漠然地神色。
“你是不是真的卡莱尔也不重要,我只要知道这具躯体里装的是你就够了,我不着急,相信等到你完全信任我的那一天,就会主动告诉我一切。可惜……”
我的心随着停顿的话音紧了紧,接着他的语气和脸色一样,骤然冷了下来,“可惜那天还没到,你就急着离开了。”
黑魔王一甩魔杖,闪着银色光亮的链子从杖尖延伸出来,像条银色的细蛇向卡莱尔身上缠去,却被另一根魔杖射出的护身咒阻挡,那根总是阻碍他的魔杖,他上一根魔杖的孪生兄弟。
“你觉得我之前说的那些都是骗你的吗?”我大声问道,“你不信我不会离开你?不信我爱你?”
“你跟影子还是有相似之处的,”他轻笑一声,却只是扯了扯脸皮,眼底始终一片冰凉,还有被痛苦激发的控制不住的疯狂,“都是鬼话连篇。在一次又一次食言之后,你让我怎么再信任你?卡莱尔?”
他顿了顿,自嘲道,“差点忘了你不是真正的卡莱尔,自始至终,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知道我尝试用复活石召回你灵魂的时候最崩溃的是什么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漆黑的眸子变得愈加幽深,我的喉咙干得发紧,心怦怦地跳着。
他用沙哑的喉音轻述,“不是发现复活石没法复活你,而是发现回应呼唤召来的是一个长着卡莱尔的脸却根本不是你的灵魂。”
黑魔王垂着眼睑仔细回忆着,表情像极了自挖伤口,试图以痛止痛的垂死挣扎的病人,“我记得是一个头发湿漉漉的小女孩,跟我第一次见到你时的那副模样一样。”
对面投来的锐利目光扎得眼睛生疼,但刺痛我心脏的却是他不信任的失望和痛苦的心碎。
“如果你爱我,”我咬着牙说道,“希望你能再相信我一次,相信这一次绝对不会搞砸,相信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当然爱你,”他轻声说,“非常爱,胜过自己……但我不信任你。我不想逼你,所以,希望你能主动放弃这个愚蠢的计划。”
“太晚了,”一边安静地看了许久戏的影子懒洋洋地插嘴道,“门已经找过来了。”
它的话引回了我的注意力,听着脚下哗啦的水声,这才察觉到,在不知不觉间,湖水竟然蔓延了上来,已经浅浅地没过我的靴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