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璟目不转睛地欣赏十八的睡姿,把盖在身上的毯子一半都抱在了怀里,另外一半堪堪盖住一半身子。
傍晚出门时还兴致/勃、勃的人平日这个点早就睡着了,难为她坚持到现在。
到了府上,赵璟把人抱回到床上,仍是盯着十八耳朵睡颜半天没有挪眼,回想起河边的主动牵手,心里到现在才算平静一些。
将被子掩好,赵璟衣衫不改地出了门,坐上马车,直奔西凤街的凤城河畔。
此时河边已经没什么人,摊贩早就撤了,只有零星的行人,没有人注意到一个身披红色斗篷的男人走进了河道里。
阴暗的河道口,一道护栏拦在这边,桥下聚集了上千只河灯。
明天一早这些河灯会被卫兵收走,而此刻,它们正安静地躺在河水中。
赵璟快速地从那些河灯里找到了发着荧光的河灯,他用竹竿将那只河灯捞起来,河灯内部隐约还可以看到撒满的不溶于水的荧粉。
赵璟眼眸加深,犹豫片刻,取出花苞内的纸条。
纸条打开,上面是一行小字。
信女完颜乐绪愿夫君赵璟平安顺遂,得偿所愿。
“......”
捏住纸条顶端的手微微颤抖,差一点就要将半湿的纸条弄破,好在他及时沉住呼吸,将纸条小心翼翼地卷好,收进了怀中。
*
太子领兵出征,京中为此议论纷纷。
京中这两年来局势大变,呈现太子与靖王分庭抗议的局面,皇帝病重,在这个档口太子却要离京亲征,众人纷纷表示不解。
刘太妃先前安分了好一阵子,太子出征后又急躁起来,几次给赵璟寄信,派人来访都被赵璟轰了出去,赵璟对外界的传言不予理会,而是认真应对燕王的小动作和二王进京的事情。
燕王与肃王不同,燕王善于隐忍,做事小心谨慎,不会轻易让人揪住错处。
譬如丝绢案,上辈子也是在燕王染病死后才被人抽丝剥茧找到源头,乃是燕王,在此之前,丝绢案拍板结案,从始至终都没人往燕王身上考虑过。
赵璟早早派人跟在燕王身旁,至今也没有确凿的证据,燕王待在京中,小动作不断,且叫人琢磨不透他的动向,这才是最让人担忧的。
丝绢案牵扯甚广,如果说铸造□□,混乱市场影响的主要是商人的利益,那么丝绢案,就是整个官场的大清洗,曹甫,许平波,崔世镐等等,上到程敬驰,燕王,宁王,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私利,将黎民百姓视作蝼蚁粪土。
这是一盘有利的大棋,不到万不得已,赵璟不想用它。
可惜赵璟不想用,有人却上赶着送人头给他。
忍了几日,刘太妃实在忍不下去,亲自来了靖王府。
华顶轿子,停驻在靖王府门口,引得路人围观。
刘太妃铁了心要进去,甚至扬言不让她进她就一直等在外头,大不了她渴死饿死,好叫全天下人都知道靖王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
刘太妃做到这份上,赵璟依旧闭门不见。
盐署的银两出现大量纰漏,上报到赵璟这里,赵璟不由分说将刘氏压入大牢,刘太妃之所以破釜沉舟,全是因为这件事情。
这世界上,刘太妃看刘家那几个泼皮无赖比她自己还重要,只因为那几个泼皮无赖是家中的长子,未免可笑。
赵璟完全不受影响,大摇大摆地进出王府,走到哪里身边都有护卫跟着,不管刘太妃的人怎么死缠烂打,说不能进就是不能进。
刘太妃也说到做到,整整一日不吃不喝。
钱管家把消息上报给赵璟,赵璟轻哼道:“不必理会她。”
她不敢真把自己饿死。
钱管家欲言又止,见赵璟心如磐石,只得下去了。
到了夜里,钱管家见轿子还在外头,没忍住,走上去劝阻:“太妃娘娘,别等了,王爷的性子您知道的。”
这娘俩脾气一模一样,一个比一个犟。
轿子的布帘被掀开,刘太妃嘴唇干裂,奄奄无神地张口:“佟里,你让哀家见他,为人子女,他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太妃娘娘,不是老奴不肯帮忙,老奴在王爷面前实在说不上话啊!”
当年的事情,钱管家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自然没办法和赵璟感同身受。他对赵璟有主仆之情义,对刘太妃亦然,纵使他当初下决心跟随赵璟,对刘太妃的尊敬早已刻进了骨子里,实在狠不下心。
钱管家心神一动:“王妃说得上话,王爷最听王妃的,只要王妃肯开口,王爷什么都能答应!”
刘太妃顿时有了精神:“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