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阳的盛夏缤纷而至,雪影花喜寒,所以谢得飞快,似乎在一夜之间冰雪消融,湿润的土地上又重新生出几株清新舒爽的绿意,偎着那高大的树干。
花无垠收回视线,回忆起他强行用灵力灌输经脉一事,有一个想法隐约成形。
“你认为花家人的病和赤乌有关?”花向晚不置可否。
又听他道:“借取别人的灵力,这和赤乌的手法十分相似。”
“可赤乌已经和花家断了联系,难道它传给先祖的灵力要从我们身上讨还?”
也不是全无可能。花无垠迟疑片刻:“华英,你怎么看?”
“不会。”
华英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简单,即使拆开掰碎来也看不出更深的意思,倒是向晚仿佛豁然明白:“原来如此。”
华英:“嗯?”
向晚:“嗯!”
华英:“嗯。”
花无垠左看看右看看:“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就此事商议了一番。”向晚道。
“你也变成语言障碍了吗?”花无垠抬手抓了抓绻发,眸中有向晚看不懂的火焰在闪烁,“我想把《虚怀》找出来,也许书上有些内容被忽视了,比如若用赤乌吸收灵力,是不是要付出些代价?”
“你疯了吗!”向晚震惊得不行,“你会被人架到火架子上!一旦书上的内容泄露,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花无垠摇了摇头,澄明镇定的目光让她一下子说不出话:“可你看看那些无法站立的家人,还有闭上眼就不知还能不能见到清晨的孩子,他们一直被病痛折扰着。我在密室生活了八年,生来就是要与这种病决斗的,有什么好怕?”
“即便如此,仅凭一些子虚乌有的推测,如何让世人相信你?又如何让花家支持你?”
“父亲命人布下那道禁制时,目光多有不忍,但他还是转了身,说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试一试。此事我会在暗中进行,到万不得已时,就与花家断绝关系,绝不连累大家。”
“你……”花向晚眼底忧色更浓,舌头像结住了一般喃喃道,“没得商量。你连我都说服不了,就不要想着说服其他人了。”
她以为自己算是大胆了,没想到花无垠的思路更加开阔。偏偏在她了解中,这位堂兄并不是一个赌徒,他比任何人都能平心静气、思定而后动。
这件事她不敢往深里想,因为她如今就觉得无垠的话确有道理,心中的天平有些摇摆了。
“父亲这几日要接待秦霜使者。”花无垠话锋一转,“历年来两座城打打停停,始终没有真正放下干戈,而花家已经远不如昨。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秦霜其实是来探听我们的情况。”
刚提到秦霜来使,三个衣着华美矜贵之人就到了头门外。
“敢问小哥,此处可是花二公子府上?”
“是。”
侍者一晃神的功夫,来客就步履生风,迅速又直接地进了院子,他只好一路小跑跟进去,大声提示:“二公子,秦霜贵客来访!”
正商量的无垠和向晚对视一眼,止住了话头,微笑着迎出来,客套话未曾出口,一个小公子却比他们还殷勤,抢先作揖:“某等在府中随意逛逛,只见此间树阴照水晴柔,芭蕉分绿窗纱,玉彩摇风一径香。某等一时忘情,不觉误闯公子住处,还望见谅。”
花无垠想想,这世上将硬闯的理由说得如此优美动听的,怕是独此一人了。
“闻君一席话,才知如斯美景伴着我这粗人着实浪费了。”他拱了拱手,眼底亦是华光煜煜,笑意和煦,“在下花无垠,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某姓沈,单名一个祁字。这两位是舍弟,沈清和沈河。”
姓沈,那大约是秦霜城主的亲戚了。花无垠将人让进屋里,用眼神示意华英别把剑捏那么紧。
花向晚紧挨堂兄坐下,腰杆挺得笔直,双眼又亮又圆,像两盏灯炬,煌煌地将沈氏兄弟照耀。
坐她对面的沈清首先扛不住,红着脸不知该看向哪里。忽然听到清朗温和的一声笑,他定了定神,那厢花无垠已经举杯了。
“咳咳……”沈清连忙也举杯,接下来全程保持着落落大方的微笑,目光却始终不敢触碰对面的姑娘。
品过两三道茶,沈祈突然提议找些乐子——就是一项玩起来无聊却在贵公子间很流行的运动,甚至代表着一种社交礼仪——投壶。
“不错,我们两家也该联络联络感情,正好每边三个人。”花无垠见华英磨磨蹭蹭的,还特地走回来拉她一把,轻声道,“加油!”
你们联络感情就联络感情,拉我做什么……华英企图抗议,但是没有效果,于是不再说什么,安静地跟在无垠身后。
沈祁是有备而来,所以这游戏与别不同,壶身如玉净瓶,口窄肚长,竟能漫天彻地地飞来飞去;而壶口处下了咒术,有流萤寒火似的白光点点泛出,若投箭的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