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个晚上遭遇怪事,显然是又入了另一个“梦境”,非同小可。公孙襄觉得那女子的声音一点也不耳熟,想不通为什么会梦见她,便和晴朗商量。
鸟羽?水响?晴朗倍感莫名。
一个声音悠悠地插嘴:“恕我直言,你可能是撞鬼了,还是好大一条水鬼。”
晴朗往身后扫一眼:“道士,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望见桌上的空盘子,皱了皱眉,没什么意义地指责,“这是公孙姑娘的早点。”
公孙襄道:“算啦,我方才吃了两颗枣子,现在不饿。”
“你的?”姬源睁圆了眼,仿若不可相信的样子,指指晴朗,“不是她的?”
“我的。”公孙襄肯定地说。
“那……这这本册子呢?”他顿了顿,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本手抄书,翻开举起,边页空白处赫然被他画了无数个小人头。
“啊,我的手札!”公孙襄大惊失色,扑过去抢,姬源一个鲤鱼打挺跳上桌,让她捞了个空。
这时一阵风吹过,书册哗哗翻过几页,一张信纸轻飘飘地落下来,姬源的目光跟着它往下转。
“下来!还给我!”公孙襄气到咆哮。
实在怨不得他眼尖,那封信运笔狂放,字儿还挺大,颇有几分诗酒之魂,所以他仓促一眼,不但看了,还评价了:“阿襄……见字如晤,听闻你和风归在子规城干掉了一只恶诅兽……咦?这什么时候的信?……三年前?金寒?字挺不错的,哈哈!”
“你还敢说!”公孙襄怒道。
姬源绕着屏风跑得飞快:“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吃错了、画错了,你冷静一点,把开水放下,我给你赔礼道歉!”
天呐,小姑奶奶方才沏茶,提壶还在手里……盖子还没盖!
狂追了五六圈,公孙襄见他就是不放手,急得眼睛都红了,提壶的手也在细细发抖。
姬源恐她烫着自己,反身回去,从屏风后面露出个头来,又探出半截肩膀:“不跑了!我说一二三,手札给你,水壶给我。来,一——二——三!”
说罢朝她伸出手来。
公孙襄手都按到剑上了,正打算把屏风大卸八块,不料他主动讲和,遂住了步子,惊疑不定地望着。
姬源耸耸肩,把那手札卷卷成筒,投进花瓶,发出清脆声响。转而跃上窗台,衣裳一展,翻出去了。
典型的犯了贱就跑。公孙襄胸口起起伏伏,狠狠地跺了跺脚,忽然,他又溜了回来,像早准备好了似的,揣着一只油滋滋热乎乎的烧鸡:“这只烧鸡,就当向姑娘赔罪了,你切莫生气,冷静点儿,气大伤身!”目光一掠,只见晴朗拿起他的涂鸦翻看,不由噗嗤一声,眉眼弯起。
姬源的字十分潦草,画倒是意外地还行。就比如右下角那头和人一样衣冠楚楚负手临风的……绵羊,眼底神色集佛性、孤高、漠视于一体,旁边还涂了两个墨坨坨,仔细一看,是俩小字:晴朗。
姬源喜滋滋地观察着她的反应。晴朗定定地盯着画看了一会儿,默不作地抬眼,似乎不为所动,平静得很。
这也能忍?心态变宽了嘛!难道是没看清边上的字?还是理会不了拟人画?
姬源待要同她再讲解讲解,她却皱起了眉:“姬源!”
嘿!反应够慢的!道士顿时乐弯了眼,挑眉逗眼:“你竟然记住了我的名字?”
晴朗不理他,对公孙襄说:“你今夜再去西厢看看,若有不妥,随时告诉我。”
第三夜,公孙襄壮着胆子再入西厢,这回看到了那个女子的模样。
“你知道摧风谷吗?”女子说。
“那是什么地方?”
女子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打击,一动不动地站着,半晌,才道:“我不该带他去的。”
第四夜,依然是在西厢,听到她的推门声,林恢略显慌张地回过头来,做了个“嘘”的手势。
原来是林恢的幻景……公孙襄一拍脑袋,尴尬地想要退出去,却蓦地听到那女子说:“你记不记得我曾说,我若不巧走到那一步,便去寻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度过余生。”
“抱歉了。”
“!”林恢急得伸手一捞,雪白云绡从他指尖滑过,随着她的模样逐渐在眼前淡去,“兰久!!!”
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兀地划破了漫漫寒夜,亮得炫目。公孙襄脸色惨白,不可思议地回过头,胸口起起伏伏。
她仿佛站在被鲜血洗过的黎明之前,风吹着黄沙,埋没英雄骨,断刀残血,换来片刻的安静,就连冉冉升起的红日,亦驱不走朔风的凛寒。
时隔多年,如今再有人谈及“枭蛟之祸”,脸上还有挥不去的阴霾。
那是一个秋日,沧阳和秦霜附近的太神山一带突然出现了妖兽,鱼身蛇尾,黑鳞细爪,人称枭蛟。两城合力追捕,却因其性情暴烈至极,死伤惨重,只得向其他的城求助。
雷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