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涌。
摇臂掠过人潮,大屏幕中出现一张张激情四溢的脸,宁渊这才发现,原来人已经这么多了,密密麻麻的男男女女们几乎是一个贴着一个,如山如海。
长年在河底享受清静的她被这画面震撼到,还不适应和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她想退出,可是后面挤了厚厚的人堆,身前是过腰的挡板,是很难动弹的。
“别贴着我啊!”旁边的女士对身后一位男士发出警告,宁渊也下意识警惕起来,她不喜欢被人挨着,不管是不是故意。
还好自己运气不错,没有人挨着她,连不小心的蹭碰也没有。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在这样拥挤的环境里。
她艰难地扭头看去,只见黑色鸭舌帽,黑墨镜的男士站在她身后,双手环过她撑在前面的挡板上,两人之间稳稳地隔着一指的距离,为她圈出了既能沉浸享受表演又不被侵扰的安全之地。
镜头一排排扫过,扫到的人群向□□斜,同时高举手臂,形成人浪,身后的人却死死不动,镜头过处,只是低着头像侍卫一样像城墙一样坚守着。
“颜望野,谢谢啦。”宁渊小声说。
与此同时,镜头一划而过,只看到帽沿下的半截嘴角矜持地弯了弯。
宁渊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穿了黑色合身的T恤,下身是深蓝色紧身牛仔裤和运动鞋。
虽认不出是明星,但无论从哪个方位看,都是身材出挑的小姐姐。
台下人潮汹涌,难免有人不安分。
一个趁着湿身,干脆脱了上衣的男士野蛮地朝前挤,眼神直勾勾盯着宁渊。不远处观望的颜望野动了动手指,当那位男士再醒来时,已经身处五百米外的垃圾堆。然而后面立刻有人补位,所有人都尽力向前挤,不动歪心思也难免挤到别人,颜望野不许。
渐渐的,他认识到这样不行,只有自己“补位”才行,于是……
“又迷路啦?”宁渊微微侧头问他。
颜望野心虚一刹,来不及防备之时,忽然被后面一个猛推,倾身跨越了那一指的距离。
他没有回答,热浪夹杂着无数人的汗水和空气中的荷尔蒙,让人内心鼓噪,血气奔涌。
下巴刚好贴在宁渊侧面的额头,无奈抬起,卡在她头顶。
特殊的香香盖过周遭的汗味,是“幼崽时期”熟悉的味道,那时被这么近距离抱着,一会儿就迷糊了,挣扎抗议无效,幼崽的本能。
如今不可否认也很迷糊,却是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同的感觉。
“有陪女朋友来的吗?有陪情人来的吗?有陪暧昧对象来的吗?下一首……”曲风突转,原来下面是一首情歌。
气氛安静下来,空气中飘荡着不再鼓噪,却愈加不安的情愫。
“人太多了。”对于不得已的贴近,颜望野低声解释,一开口,声音近乎沙哑,宁渊没有动也没有回答,从侧后方只见她通红的耳垂。
萨克斯风撩人的风情代替了架子鼓的激烈狂躁,这歌唱得慵慵懒懒,好生暧昧——
“反正大家呼吸都乱了调反正你我都不太经得起撩”
“说什么地老天荒太正经讲什么怦然心动假纯情”
“看在你退我进这么心有灵犀 不如一吻结束这战局”
……
歌手的烟嗓像小猫抓挠,酥酥痒痒的。
宁渊觉得既放松又心跳不已,从未有过的感觉。
不敢想像曾经持剑厮杀过的人如今这么贴近,近地能感受到他坚实的胸膛,和有力的心跳,竟像是一种保护,让她莫名安心。
她很想把过去的仇恨和敌对都作废,但深究起来,若是没有那场厮杀中的感同身受,和厮杀后彻底沉寂的数千年时光,她也没有办法体会身后那心跳的意义。
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珍惜被保护和心安的感觉。
她随之也开始害怕,害怕颜望野发现了那根深蒂固的仇恨的种子。
过了三千年,被掩埋的种子没有消亡,只是默默在历史长河里生长,宁渊总是觉得,它有一天会浮出水面,而那时的颜望野,还会坚定地站在她身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