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烛说他之前生活在一个实验室里,像实验品一样活着,被用于人体试验一类的研究。
这不像是他爸妈能做出来的事。
洛子弈觉得松口气。
他现在,真的很怕他们和猎魔师的世界纠缠太深,最后落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静谧的森林里,除了虫鸣鸟叫,就只有洛烛微微的鼾声。
此时太阳还没落山,按理他们得赶在天黑尽之前离开森林,或者寻一处安全的栖身之所。
离开森林是不用想了,这林子密得跟原始森林一般,错综复杂,一不小心就会迷了路。
其实,若真想出去,就算这林子再密上几分,也是困不住洛子弈的。
他那特殊的能力,自从期末考试之后,似乎就完全觉醒了。
“分析”这种以前会消耗他大量魔力的能力,现在是信手拈来;倒是“溯源”,像是被渐渐封印了一般,洛子弈已经找不到使用这能力的感觉了。
凭着“分析”,他可以在这茂密的森林里来去自如。
但他并不想离开这里。
这里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能让他逃避世间的一切。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自己到底要逃避什么。
他就是跟普通的猎魔师,稍微有点儿不一样,没人对他给予多大的期望。
他的家世也注定,他不需要很努力就可以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
不管怎么看,他都只是一个,努努力能创造更好的未来,不努力也不至于去睡大街的二世祖。
若硬要为他的逃避行为找一个借口,那大概就是极度的不安全感,以及那不确定的未来。
说不上来这种不安全感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又或是与生俱来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死亡,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失控,不知道自己是否会伤害到自己最在乎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最亲的人会不会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更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有能力去兑现那个关于守护的承诺。
于洋曾经说,他其实就是一个喜欢逞强的懦夫。
之前洛子弈还对这说法嗤之以鼻,但现在,他觉得这个看起来总是很愚蠢的人,是如此的睿智。
洛子弈将自己困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仿佛只要自己不从里面出来,就什么也不会发生,自己也什么都不会失去,现在的一切都将如此平稳而安定地发展下去。
“唉……”
轻轻的一声叹息,闯入了这个安静的世界,也瞬间惊醒了这沉睡的豹子。
战术刀握在手中,洛子弈已进入战备状态。
懦弱的人总是在能逃避的时候逃避,在不能逃避的时候被人推着向前,只为了迟一刻面对那残酷的现实,而并非他们一定没有面对的能力。
洛子弈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真没想到,一转眼你们就这么大了。更没想到,你们已经相遇。”
声音从身后传来,熟悉而低沉。
是猎杀彘时听见的那个声音!
洛子弈警觉转身,却在第一眼瞧见这人时,愣了神智。
“好久不见了,子弈。”
这人娴熟地打着招呼,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还不错”。
没有久别重逢的感慨,也没有物是人非的怅然。
“付叔叔?”
洛子弈有几丝不确定。
付国初点头,透出几分欣慰,“没想到这么久没见,你还认得我。”
洛子弈不语。
这大概得归功于猎魔师的好记性。
他确实已经很久没见付国初了,在他的印象里,付国初是他父母的同事。洛子弈小时候,付国初还经常来他们家吃饭,和老爷子吹吹牛皮,跟花匠老伯一起修修花,带着洛子弈去公园划小船。
但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洛子弈早就记不太清了,这些都是老爷子偶尔念叨几句,洛子弈才知道的。
洛子弈之所以记得这么个人,除了老爷子的念叨,还有就是三岁的最后一次会面。
仔细一想,似乎很多事都发生在自己三岁的时候。
三岁之前的事,他几乎全无印象;三岁之后的事,他几乎从没遗忘。
一切的转折点,似乎就是在三岁的某个时间点上。
印象里,付国初也是在他三岁的时候,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的。
至少,三岁以后,他再也没见过付国初。
如今乍一见,洛子弈没有见着熟人的兴奋,只有满心满眼的戒备。
他不会忘记,这个男人其实是和他一样的非人存在,而他的实力更在他之上。
他就是这么奇怪,说着不怕死,想着逃避,却在死亡来的那刻奋力挣扎,又像个飞蛾一样,宁死也不愿屈就于既定的命运。
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