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小子,快醒醒,怎么睡得跟头死猪一样,你得亏遇到剑爷,不然迟早要倒大霉!”
耳旁的声音吵得池泽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却听见那话越说越扯,开始自夸起来。
归铉和尚早就醒了,此刻刚才破庙外面回来,想必是才结束修炼。
修行者功法不一,可只要还是后天境,就免不了需要日出日落时采炼太阴太阳精华,至于晌午或者夜深,精华不是太过暴烈就是过于阴寒,常人不敢轻易吸纳。
唯有紫气东来那一时半刻,才是最好的修炼时机。
这破庙发生了太多怪事,两人都不愿意多留,于是稍微收拾,便准备离开了。
至于剑爷,在这被镇压了已经不知道多久,自然想要去看看如今的人间。
昨夜太黑,归铉和尚的长相并未看清,现在天光大亮,才看见这和尚居然长了一副俊俏小生的模样。
剑灵不由得打趣一句:
“哟,你这模样,怕是讨得不少女子欢心吧。”
归铉和尚一板一眼,口中诵念佛经,严肃地回道:
“小僧早已出家,不惹半点红尘。”
表情严肃,不细看还真有点出尘的味道,仿佛昨夜破口大骂,光速认怂的人不是他一样。
池泽不管两人之间的打闹,径直走到庙门口外一旁的小土包,那里埋葬着他的爷爷。
没有墓碑,没有悼词,这也是如今混乱世道普通人的最后结局。
深深地磕了一个头之后,池泽带着风,和忐忑不安的心,要走向未来了。
他还记得爷爷常说的那句话:做人做事,先问问自己的内心。
走在路上,他心思发散,不由得想起昨夜那个梦。
杀了官员,便是走上了绝路,他本以为是替乡亲们除去了祸害,可到头来却是所有人都害怕地看着他。
甚至,包括被他救下的王家父女。
他的爷爷心知自己的孙子闯了大祸,便主动准备离开。
其实不怪乡亲们,只是有些东西,在这个时代,是刻在骨子里的。
池泽知道是自己闯了祸,惹得老人不得不离开自己的故乡,在这个时代,背井离乡往往是普通人最不愿意面对的,何况是一位老人。
“对不起,爷爷,是我连累你了。”这是真心话,对池泽而言,亲情难能可贵。
“痴儿。”爷爷并未责怪,只是笑骂一声,随后便让他看向身后。
原本那些对他们避之不及的乡亲们,远远地站在一旁,像是无声的送别。
村长出面,拿出来乡亲们凑来的一些钱财,非要两人收下。
自从池泽爹妈死后,一老一少没少受村民们恩惠和帮助,人非草木,自有恩情在其中。
这次,也算还了。
只是人情冷暖,个中滋味,池泽心中自有体会。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为自由开道者,不可令其困厄于荆棘。”
池泽不是一个情感复杂的人,但是他的心很细腻。
一个孤儿需得小心翼翼地生存,要一个人面对的困难太多了,他们的心都藏在很深的地方。
不过这些都被剑灵洞悉,它与池泽几乎心意相连,自然能感受到他的悲伤和,茫然。
……
“到了,可以进城了。”
“走吧,我们进城。”平复好心情的池泽,对着归铉和尚说道。
剑灵早就躲进了池泽的黄庭,毕竟一把凌空飞行的剑太过于引人注目,以至于拿在手中。
现在可是强管的时期,没有官身,拿着武器招摇撞市的下场就是会被人抓进衙门的牢狱。
池泽先前之所以住在城外山上的破庙,无外乎就是两个原因,没钱和没有路引。
这里毕竟是一府之核心所在,城内住着不少达官贵人,明朝本身就实行保甲制,如今世道艰辛,妖魔之患闹得如此之凶,管控自然愈加严格。
所谓保甲制,便是“以一百十户为一里,推丁粮多者十户为长,余百户为十甲。甲凡十人。岁役里长一人,甲首一人"。
法律规定,农户在走出一里就要相互告知。
如果要搬迁到一百里之外,则要向官府要一份路引,即通行公文,这便是“路引”了。
池泽逃难而来,哪有什么路引可说,原地官府,惧这些受灾流民为害,只顾自身中饱私囊,吃拿卡要,怎么可能会为一群在他们眼中是祸害的百姓发放路引?
池泽和归铉和尚向着汝宁府城门走去,和尚走在前方,表情早就恢复成了宠辱不惊的模样。
此时接近午后,城门处还是人来人往的进出,守卫见来人是归铉和尚,连文书都未排查,便放了两人进去。
城中的街道是青石铺垫,路径宽敞,起码可以并行四架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