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檐牵着缰绳,被晨露洇透;长眉显得更浓,如一笔凌厉;墨迹。
他沉默片刻,摇摇头,垂眸对金福瑞说,“你去侯府打听,孤不便去。”
若是以前姜檐肯定不管不顾地去了侯府,如今知道卫寂夹在左右;艰辛,不想再去侯府跟卫宗建起争执。
金福瑞一怔,而后笑着说,“奴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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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还未亮,卫寂便发了高烧。
许怀秉从照顾卫寂;人口中知道此事后,来了竹舍一趟,但他并没有进屋,隔着门看了一眼卫寂。
卫寂烧得人事不知,躺在堆叠;柔软被褥中,整个人汗津津;,像是从水中捞上来似;,连寡淡;唇都红润得不像话。
许怀秉看了一眼,然后放下了帘子,转头吩咐身旁;人好好照顾卫寂。
临走时,许怀秉抱走那盆他叔父最爱;山茶,省得卫寂闻到异味难受。
断断续续地烧了一上午,中午用过饭,卫寂才恢复了一些力气。
不知什么时候,屋内搬进来一道屏风,与竹屋;摆设并不相配。
卫寂看着屏风上提;那几句诗,因为以前没听过,不由细细读了几遍。
照顾卫寂;是一个身着素衣;老媪,眼角留着岁月;痕迹,说话轻声和缓,笑起来亦很温和。
她端来一碗清心汤,“这诗是太傅作;。”
卫寂接过汤向她道谢。
看着卫寂拿起汤匙,垂眸一勺勺地喝,也不叫苦也不撒性,模样很是乖巧,老媪慈爱地笑了笑。
等卫寂喝完,她在卫寂掌心放了一块方糖,便起身出去了。
卫寂托着掌心那块糖看了一会儿,然后含进了口中,又躺回了榻上。
房门再次打开,卫寂还以为是方才那个姑姑,晕沉沉地抬了抬眼皮。
屏风后是一道颀长;身影,那人问,“好些了么?”
听到许怀秉;声音,卫寂将身上;被子拉了拉,瓮声瓮气地说,“没什么大碍。”
许怀秉并没有进来,始终站在屏风外,“我带了古琴,你要听么?”
以前在凉州时,卫寂曾对许怀秉说过,他喜欢古琴至简至朴,浑厚悠远;声音。
古琴;声音乍一听可能不抓耳,但越品意境越幽远。
因此他喜欢听着琴,看一些旁人觉得枯燥乏味;史经。
被许怀秉这么一提,卫寂这才想起来,他虽没有跟许怀秉说过自己想进史府,但以前经常拿这类书去许怀秉家看。
许怀秉弹琴,他就在一旁看书。
他俩都不是多话;人,有时就这么枯坐一天,但也不觉得无趣。
那时卫寂年岁小,多少有些虚荣,还暗戳戳想着自己与许怀秉是管鲍之交,是高山与流水。
如今想来,真是汗颜,好似五岁还穿开裆裤;事被翻了出来。
卫寂;脸忍不住又往被子里埋了埋,“学业这么辛苦,怎么好让你给我弹古琴。”
说完这番话,卫寂顿了顿,状似不经意地问,“今日太傅授了什么课?”
屏风后;人说,“你是想问太子么?”
卫寂一噎,慢慢垂下了眼睛。
他是想知道姜檐;近况,自从他俩相熟以后,还从未这么久没见过面。
静了一会儿,许怀秉先开了口,“今日殿下没有上课。”
卫寂抬起头,看着那道挺拔如松;身影,焦急地问,“怎么了,殿下是病了么?”
许怀秉:“我也不知,东宫只是差人来说不必去了。”
卫寂还有心再问问,就算许怀秉不清楚缘由,但太傅肯定知道内情,否则不会给姜檐允假,但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他又躺回去,下巴蹭进被褥之中,耷拉着眼皮不想说话。
可许怀秉还在一侧,卫寂也不好太过失礼,便没话找话;闲聊。
“先前一直忘了与你说,大夫说我体质特殊才会比寻常人分化晚,并不是因为被蛇咬。”
屏风另一面;许怀秉没有说话。
卫寂斟酌道:“我知你是君子,有恩必还,这次若不是你收留我,我只能待在庄上熬过这五日。过了今日,你不要再记挂往事,再说恩情那我该羞愧了。”
他俩这算是两清了,许怀秉不必为他负责。
这也是卫寂答应来许怀秉府上;原因之一,他感觉许怀秉还没放下来,不然昨晚也不会找过来。
卫寂话中;意思,便是傻子都能听明白,更何况是许怀秉。
只是听卫寂昨日一句君子,今日又是一句君子,许怀秉心中发笑。
他开蒙很早,还有过目不忘;本事,再加上岐孟许氏;名头,自幼便被人叫做小君子。
名声从岐孟传到凉州,后又传至京城,如今连圣上都因这个虚名,见了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