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长于盛京在这儿生活了十几年,自然是司空见惯觉得没什么稀奇,可对燕宁来说却是头一次踏足,有好奇心也是正常,可这里原也该是她的故土...
见燕宁闲懒自侃,却又将他高高捧起,岑暨莫名从中听出了一丝阴阳怪气,只是这回却生不起恼怒之心。
岑暨想说他刚才只是单纯疑问,并没有嘲讽看不起的意思,可当对上燕宁那双黑润清透的眸子,到嘴的解释却硬是怎么多憋不出来。
岑暨沉默一瞬,只当没有听出她话中深意,干脆就若无其事顺着她方才的问题答了起来:“盛京城共有四条主干道,道路两旁都是栽的秋梧,是陛下登基后的第二年下令叫人栽种的,一到秋天金色落叶铺满,若是站在高楼处远眺景色十分宜人。”
燕宁诧异:“陛下居然还管路边景观树的事儿?”
这皇帝是不是也忒闲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事必躬亲?
像是看出燕宁心中想法,岑暨淡淡:“这是为先皇后栽种的。”
“先皇后?”
见燕宁满脸困惑,岑暨看着路边秋梧,目光有瞬间的飘远,抿唇将这秋梧的来历缓声道来:“先皇后出身清流,酷爱秋梧,在陛下还未登基之前曾经与先皇后一起在潜邸栽种了一棵秋梧树,只是后来那棵树还未长成就被陛下日日浇水给泡烂了根,先皇后发恼,陛下便告饶说日后赔她满城秋梧。”
不小心养死了一棵树,那就赔你满城树,这到底是什么霸总文学?!
燕宁眼睛微微睁大,万没想到自己不过随口一问居然还能吃到帝后感情的瓜。
就连朱涛都竖起了耳朵,显然是没想到这看似普通的路边景观树居然还有如此隐情。
皇帝与先皇后,说白了就是岑暨的亲舅舅与舅母,旁人不知道的秘辛对他来说就是如数家珍。
只不过岑暨没说的是,因先皇后身体不好,缠绵病榻多年,多方求医无果,最终在皇帝登基的第二年就油灯枯竭回天无力。
这秋梧树就是在先皇后临死前一个月皇帝紧赶着叫人种的。
那会儿正好是秋天,栽好之后,皇帝陪着先皇后去宫中最高楼俯观金黄落叶铺满城的盛景,次日,皇后撒手人寰。
皇帝与先皇后是少年夫妻感情甚笃,自从先皇后去世后,皇帝便再未立后,至今后位空悬。
加上他并不沉溺于女色,后宫嫔妃的数量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这些年他也鲜少踏足后宫,只勤于政事。
后宫人少,孩子当然也少,统共就三子两女。
其中二子一女都是先皇后所生,为了避免储位之争,皇帝一登基就封了先皇后所出嫡长子为太子,差不多是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导。
太子贤明有为又得皇帝力挺,而其余两个皇子一个热衷于舞刀弄棍,一个日常沉迷赚钱,压根就没那个心思去争皇位,以至于这届朝臣都格外清闲,毕竟不用考虑皇位继承站队押宝问题,连带着岑暨都跟着受了益。
好歹也是亲表兄弟,彼此又没有什么利益之争,怎么着都得照顾照顾不是?
这也是当初岑暨能怼遍大半个盛京,只差没有横着走却无人敢套麻袋的一大重要原因——
后台太硬!
燕宁还在感叹帝后之间的和睦,都说自古君王多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可从皇帝能为先皇后种满一城梧桐树来看,多多少少还是有真心在的,只可惜皇后已经去世...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正是因为在最美好的年华离去,一切都停留在彼此最是情浓的时候,所以才能够成就一段白月光朱砂痣的佳话呢?
毕竟人心易变,谁都没办法保证。
岑暨不知道燕宁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见她趴在车窗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岑暨眯了眯眼,冷不防开口:“沈云舟那人性格古板冷肃,脾气就跟那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比不得沈景淮温厚好说话。”
沈云舟?
不想岑暨会突然开口,燕宁还愣了一下,只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听起来有些耳熟。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才勉强记起来,这不就是沈国公府的二公子,也就是她那素未谋面的所谓二哥么?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说起他来了?
不过,茅坑里的臭石头...
等听清岑暨的形容,燕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不禁目光诡异看过去。
还是那句话,这人心里对自己还是没有一点逼|数,居然还好意思说别人脾气差!
只当没有看见燕宁诡异的表情,岑暨状似无意提醒:“沈云舟这些年一直在大理寺任职,本来就冷硬的脾气只怕是变本加厉有增无减,不过倒也有例外,他虽对旁人不假辞色成日摆着副臭脸,却对沈瑶光有求必应爱护有加,不光是沈云舟,沈国公府上下都对沈瑶光视若掌珠...”
岑暨说的随意,就仿佛只是漫不经心闲扯,燕宁却缓缓颦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