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线前观望的鬼冢教官都被他的异样惹来了目光。松田阵平在自己越发急促的呼吸声中,转过身,一时有点分不清这到底是推断还是他的妄想——
是不是有一种可能,初崎千鹤说那句话的时候,不止是表达自己送松田阵平回警校的意思?
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种可能,松田阵平当时没听出来他话里藏着更深一层的意思?他是不是在对松田阵平隐晦地表明自己的态度?他是不是希望在他离开的那一天,松田阵平也能来送他一程?
如果是真的……
那初崎千鹤可能真的还在那里。
松田阵平身形不由自主地顿了一瞬,但那也只是一瞬而已——下一秒,他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突然迈开双腿,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在向远方奔跑,将所有的风声抛在脑后,连鬼冢教官怒气冲冲的一声“松田阵平你给我回来!”咆哮都不顾了。他竭尽所能,用最快的速度在奔跑,可不管他再怎么努力,到了萩原研二说的地点,也是在将近十分钟后了。
汗水彻彻底底地浸透了他的脊背,松田阵平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墨镜早就在刚才的一路狂奔中丢在了警校的不知道哪个角落。他抬起头,视线像是鹰隼般扫过附近的每一处,视野尽头没人便立即直奔下一个地方。但“附近”这个词实在太笼统,松田阵平根本不知道具体划分在哪里,只能如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应该过去了很久,下课铃声在警校的校园里响起,教学楼里挤满了出来的学生——
可是他还是没找到初崎千鹤的踪影。
他茫然地抬起头,视线越过一张张或陌生或熟悉的脸,许多人从他身边走过,投来好奇的目光,天边的夕阳马上就要沉下地平线,黑夜马上就要淹没整个校园。
——是他的妄想。
有块石头重重地落了下来,好像要将他整个人砸得四分五裂。松田阵平随便抹了把脸,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再找一遍——他的内心还有个微弱的声音,告诉他是因为没有具体地点,再找一遍说不定就能找到。
哪怕他已经快将这栋教学楼附近翻过来了,甚至恨不得将警校校园每一寸土地都翻过来找一遍。但他还是固执地迈开步伐,机械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心里那声音也越来越轻,轻到连他自己马上都要听不见的时候——
奔驰沉闷的发动机声忽地从远方传来,与松田阵平擦肩而过。松田阵平下意识循声望去,旁边的那条柏油路上,一辆熟悉奔驰的车灯正在闪烁。
分明隔着这么远,却好像也能刺痛他的眼睛。
奔驰车内,初崎千鹤面无表情地坐在后座上,一言不发。在警校不管怎么说,他的安全都还算是有保障的,跟着他的保镖少,公安也不会有太多意见。但今天离开警校的转移不一样,初崎千鹤即将前往政府的某个秘密研究基地,公安派了好几个人过来,还有一些便衣警察在警校外等着。
他一向不喜欢太多人,此时也没什么和别人闲聊的欲望,只单手撑着头靠在车窗边。他不说话,别人自然更不敢说话,奔驰就这样一路沉默地向前开去。只是不知怎地,初崎千鹤贴着车窗玻璃的手忽地顿了顿,仿佛有什么灼热的东西穿过了贴着防窥膜的冰冷玻璃,手上的肌肤为之一烫。这感觉对于初崎千鹤来说不陌生,与此同时,负责开车的保镖小心翼翼地问:
“初崎先生,后面有人在追我们的车,”他说,“您看是不是上次您让我开车送回来的那位——”
初崎千鹤抬起头,望向后视镜,瞳孔不由为之一缩——
晚风卷着尘嚣掠过葱葱郁郁的树木,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洒在奔驰车后的柏油路上,后面那些教学楼越来越远,都逐渐缩成一个个视野尽头的小黑点,但在路上奔跑那人的面容却依旧清晰,丝毫没有因为奔驰车还在继续向前行驶而模糊哪怕一分。
“……”
保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这种情况,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开口:“初崎先生?我们现在应该……”
应该走了。
本来早就应该走了,但之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初崎千鹤在行李收拾好路过一幢教学楼的时候,忽然提出想进去看看,想旁观警校的学生们上一堂课。保镖只好在向上面请示过后,答应了初崎千鹤的要求,等到这堂课结束再让初崎千鹤转移。
“……”
初崎千鹤凝视着后视镜里的身影,还是没有开口。
“——您只是出所有理论课的试卷吗?初崎教官?”
“因为比起这个,更想和初崎教官说晚安。”
“对不起,让你第一次听到我的心意,是在我和别人聊天的时候……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我喜欢你是因为你,不是因为我了解你。”
“如果你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就不会让我等很久。”
过往的所有记忆如电影般在他眼前一幕幕播放,其余一切的轮廓逐渐变得模糊不清,最后唯有主角与后视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