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水和果子,”阮秋继续说,“是我留下的。”
先示个好,表明自己的善意。
见眼前的男人不说话,阮秋又问:“你的伤好些了吗?”
他承认自己昨天的反应可能有些过激,所以也就不计较袭渊掐他的脸、害他撞到手肘,还弄了他一身血的事了。
袭渊依旧一言不发,阮秋攥着袖口:“我……我也没有动过你的东西,因为最近有石头雨,所以才把你搬到这里来的……”
袭渊安静听着,终于有了回应,启唇道:“果子?”
阮秋轻轻点头:“嗯。”
如果阮秋说的是那两颗沙蚕豆,他的确见到了,不过那可不是什么果子,是一种荒废区特有的植物根茎,味道并不好,连星球的居民都不吃。
但星船坠毁,附近找不到食物,袭渊并不嫌弃沙蚕豆的味道。
而阮秋剩余的话,他根本没有认真听。
他视线落在阮秋脸上,不知是不是体内的毒素残留作祟,他突然想起曾经养过的一只鸟。
那只鸟长得很漂亮,雪白的羽毛无一丝杂色,叫声婉转动听,他一见了就很喜欢,于是直接从原主人那里抢了过来。
可惜不久后他失去了新鲜感,也不太会养宠物,那只鸟仅仅在他的笼子里活了半个月。
在武力至上的地方待久了,掠夺几乎成了刻在骨子里的天性,袭渊隐隐对眼前的这个少年起了那么一点兴趣。
只是……他的视线停留在阮秋银白色的发梢上。
银发浅瞳,这是远在主星的某位大人物的家族特征。
千年以来,星系收纳了各种血统的人类,分布在各个星球,这种发色与瞳色都不算稀有,但提到这个特征,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那位。
甚至曾有一段时间,主星不允许有其他银发的人出现,要么染成别的颜色,要么戴上帽子遮挡起来。
然而这里距离主星如此遥远,又偏僻落后,阮秋要真与主星有关,绝不可能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还这副模样。
更没有人能在洛伦水星的荒废区生活多久,阮秋昨天留下的两颗沙蚕豆,多半是他唯一的食物。
一个虽然漂亮,却来历、身份与目的皆不明的少年。
倒不如直接杀了,更省事一些。
阮秋正思索着该怎么和袭渊搭话才好,突然见袭渊朝他走来。
他不知所措,碰巧这时候开始落陨石雨。
天边轰鸣几声,两块巨石拖着火星坠入远处,伴随一阵细碎的小石块飞速砸下来。
两人所在的这一小截石墙,是周围唯一能躲避的地方,阮秋赶紧往墙内另一侧站,被迫与袭渊靠得更近。
他还是很紧张,手心出了点汗,带着怯意的眼神望向袭渊,眼睫颤动。
袭渊很高,阮秋需要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他扶了扶帽檐,一只手伸进衣兜,摸出一颗沙蚕豆。
阮秋慢慢伸手,将沙蚕豆递过去:“这个给你?”
他的瞳色浅,即使背对着光线也清澈如琉璃,再加上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示好,像一只年幼的小鹿。
拿着沙蚕豆的手白得透明,手指纤细,指尖微微曲起。
袭渊垂眸盯了一会儿,伸手接了。
陨石雨还在下,阮秋看着袭渊撕掉沙蚕豆的外皮,两口咽了下去。
面对陌生人给的食物,这么果断干脆,一丝犹豫都没有,多多少少有信任的意思吧?
阮秋放松了些,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叫阮秋,耳元阮,秋天的秋,你呢?”
“袭渊。”
阮秋对此没有太大的反应,眼神充满求知欲:“你住在附近吗?是……是一个人还是和同伴一起?”
“啊,对了……你昨天的伤……”
阮秋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袭渊好像没有回答的意思。
而且离得近了,他才注意到袭渊始终表情冷漠,漆黑的眼眸中一丝情绪波动也没有。
他和阮秋不一样,对他不好奇,也不在意。
阮秋心生忐忑,犹豫片刻轻声道:“我平时都在这附近,今天是想过来看一眼,那……那我先回去了。”
想想也是,他才见袭渊第二次,换做是自己,也不会轻易告诉一个陌生人太多,更何况袭渊还有伤在身。
而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是在变相地询问袭渊,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他。
如果能,袭渊就一定会到这附近来。
陨石雨很快停了,外面重新刮起风。
袭渊低声应道:“嗯。”
他看着阮秋离开,背影穿梭在废墟之间,脚步声逐渐远离。
袭渊视线扫向地上被吹走的沙蚕豆外皮,想起阮秋见他把这东西吃了之后,露出的浅浅笑容。
他再次抬眼,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阮秋抵达的地方离得不远,他还算警惕,在周围绕了一圈,才从后方靠近暗门,可惜他没有察觉到身后跟着的人。
隐蔽的暗门被拉开,再次关闭时掀起周围的细沙,随后又在新的风沙之下模糊了边缘,肉眼极难被发现。
袭渊的精神力恢复了一些,却还无法探知到暗门内的状况。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后转身离开。
—
磁吸区的夜晚,齐礼忙碌了一整天,独自回到住处。
他刚推开院门,瞥见里面坐着一个略显熟悉的人影,当场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回事,不是说星船坠毁了吗……他怕惹事,也怕被星球管理所发现自己与星盗有交集,没有派人去星船坠毁的方向搜寻,也叮嘱其他人最好不要去。
齐礼定了定心神,见袭渊身上衣物有破损,沾着一些沙子,确认他还活着,不是星船坠毁后的亡魂。
“您、您这是……”
“我需要住处,”袭渊出声打断,“报酬之后会付给你。“
他没有洛伦水星的居住证,并且齐礼还有别的用处。
齐礼一堆关切和问询的话憋进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