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透窗格,将随风轻浮的轻纱幔帐映成明黄色。
两只黄鹂鸟停在屋檐之上你侬我侬,翅膀扑腾出轻微的声响。
魔侍们有条不紊地忙前忙后,阿离宫内一片宁静祥和。
除了它家魔主已经死了一整天,尸身都僵硬了还无人发觉外,并无任何异常。
趴在地毯上“尸体”倏然睁开了眼。
阮眠如同溺水之人终于能呼吸到第一口空气般,脖颈的肌肉绷紧,张嘴猛吸一口气,弹坐起来。
“嘶——咳咳咳!”
冰冷的气流刺激到了她脆弱的老年人气管,引得她来不及说话,便是一阵撕心裂肺地咳。
“宿主!你可算回来了!!”
十一的反应比她还要激烈,“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阮眠咳得说不出话。
低头看到手中紧攥,死了都没撒开的天阶法决残卷,心里头才安稳了点。
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床沿上,将被压皱的部分捋直了,方爬到桌边找到一杯隔夜的冷茶,灌下去。
顺着气:“等会,你让我缓一缓,缓一缓……”
她的四肢僵硬,像是蹲久了茅厕,浑身麻酥酥的,一动就难受:“怎么,我穿回自己身上,一魂双体的事,不是你弄的?”
“我干嘛要干这种事?”十一在她脑子里抱怨,“你知不知道魂魄离身太久,风荷的尸身要是被人发现,咱们就全完了!”
阮眠冤得很,她完全是被安排的那一方,颠来倒去,永远一头雾水:“我也不想的。再说,这不是还没被发现嘛。”
魔域气候恶劣,尘土多,尤其是起风的日子。
纵然殿门紧闭,昨日起屋内附近还是积了一层薄薄的尘灰。
从尘埃分布均匀、未着半点痕迹的情况来看,这一整日的光景,没有任何人来过魔主的寝宫。
按理说,魔主刚渡劫出关,结果未定,应该格外受人瞩目才是。可她把自己关在房内一整日,无声无息的,居然没有人过来查问一下。
足见风荷的威势和对魔域各方平衡压制的影响,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大。
阿离宫未乱,魔域到天元大陆的“商船”照开,一切照旧。
所有人相互看着眼色,没有人出头第一个打破当前平衡的局面。魔域这一潭池水便能在暗流激荡之下,暂时保持着表面的安稳。
阮眠对这样的局势乐见其成。魔域的平衡维持得越久,她前期能苟住和平发育的时间也就越长。
……
“可你的原身好像有点问题啊,气运极盛的样子。”
十一依旧忧心忡忡,念叨个没完,“昨日她突然将你的魂体捕捉过去,连我都无能为力。之后想再度连接你,还一直被阻止,进展艰难,一整天才连通了百分之九十,幸好你自己回来了。”
阮眠的确是自己回来的,她的天阶法决刚拿到手里还没来得及看呢,这拼了命都要回来啊。
于是在小破庙的大家都入睡之后,自己闭上了眼在心里不停想着要穿来魔域拿法决,再睁眼就真的回来了。
如此看,切换身份对她来说并不困难,睡一觉即可。
就是不知道小阮眠现在的情况怎样。
记忆中,她在十岁的时候并没有遭遇生死劫。她的魂魄还在,应该不至于像是魔主一样,一旦离魂,就立扑成尸体了吧?
十一能看得到她心中所想,主动答:“这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能链接上那边了,到时候她是什么情况,我能第一时间反馈给你。”
阮眠点点头,这个问题不大,魔域和业城之间好像有很长的时差,那边夜深,这边已经是上午时分。
就算真的需要她来回切换,也有足够的操作空间。
她活动活动手脚,浑身犯麻的感觉才消退一些:“你说我的气运很好?我怎么从来没觉着,我都未及成年而夭了……再说,气运好有什么问题吗?”
十一答:“你一个孤儿,能安安全全地长到十七,还靠着一堆杂七杂八的法决修到了金丹期,已然算是走运了。”
“而且你这样早夭的孤魂,就算曾有气运加持,气运也早该散了,若我想介入你的人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但我链接你的时候却遭遇到了阻碍,显然你身上是有东西护持的,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阮眠似懂非懂,但气运好总归不会是坏事。
这种玄学的东西不能更改,不在她思虑的范围内。时不我待,抓紧研习天阶法决,提高修为才是正途。
……
十一到底是良善的功德系统,没用几张空白的序言当做百分之一的残卷随便打发了她。
手中法决古朴封页上写着苍劲有力的《功德》二字,看来还是和系统配套的。
时绒满意地点点头,套装肯定比散件强啊。
挺好,挺靠谱。
她怀着感恩且好奇的心,翻开了功法经书。
《功德》的扉页只写着一行字:爱世人否?
落笔笔锋苍劲,然而“爱”字之上讽刺地被血污了一大块,透湿了纸张。
她的视线在这一行字上仅停顿了一秒,心中毫无波澜,便极快地翻去了下一页的正文。
看得眉飞色舞,鼓掌扭腰,高呼妙哇。
十一暗自叹了口气。
宿主济世道心之成长,任重而道远啊。
……
大道法则万变不离其宗。
天阶法决在打基础的第一层,和普通法决的内容大同小异。区别就在天阶法决的内容更全面更精准,没有任何含糊让人误解之处,且解读更深刻。
差距并非是生来就有的,而是在一层层细微的“行差走错”间拉开的。
修行之途,若是从起始处走错了一小步,到后来便是寸步难行。
阮眠据此反过来比对自己前世修行的经历,那可谓是一本杂乱的错题集,能熬到十七岁结金丹真是奇迹。
细细研读,越看越心惊。
……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