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朝媚的声音并不大。
兰芙蕖只看着, 安翎郡主不知为何突然与应槐纠缠在了一起。
两个人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
不知在说些什么。
兰芙蕖望过去,恰好对上二人视线。
几乎是一瞬间, 安翎郡主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所有线索串联都起来,而这线的源头……
果然是她。
竟然是她。
叶朝媚气血直往上涌。
沈惊游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女人,竟连性命都不顾了,公然违抗圣旨?!
他是疯了么?!!
叶朝媚的目光中不自觉带了些愠意, 这引得兰芙蕖微微一怔, 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恼了郡主。
她方欲问出声,就见应槐快步上前,将安翎胳膊拽住。
“郡主!”
应小将军眉头紧锁, 面露难色。
应槐着实不太会说话, 于他而言, 能用武力解决的,就绝不多费口舌。从前他跟着沈蹊,向来都是直来直去地闯荡, 如今面前突然多了两个女人,他实在是束手无策。
一个是喜欢主子的女人,另一个, 是主子喜欢的女人。
叶朝媚被他拽住, 话生生噎在嘴边。
安翎就这样看着一脸纯净的兰芙蕖,看着她清澈的美目, 看着她红肿的唇角。
安翎承认, 自己现在心里确实很不是滋味, 但她的难过竟大于了愤怒与嫉妒, 她并没有太妒忌兰芙蕖, 只是觉得愤恨。
愤恨沈蹊, 那自己的命去开玩笑。
兰芙蕖也看着叶朝媚。
她也知晓,安翎郡主是喜欢沈惊游的,但她却并不觉得郡主碍眼。她甚至十分欣赏眼前这个一身灼衣、银枪红缨的女子,兰芙蕖欣赏她英气、洒脱、勇敢,对方的身上有一种她从来没有过的豪气。
兰芙蕖在心底里,将安翎当成了一个大姐姐。
一个英姿飒爽的、值得信赖的,刀子嘴豆腐心的大姐姐。
比如现在——
安翎郡主执着枪,瞪她:
“兰芙蕖,你过来,本郡主问你一件事。”
她看了眼安翎身后欲言又止的应槐,乖乖走上前。
“我听闻,你将沈惊游给你的金疮药,送给了兰旭?”
兰芙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问这个。
她抿了抿唇,轻轻“嗯”了一声。
闻言,叶朝媚似乎更生气了。
她的凤眸与沈蹊一样狭长,日影斑驳而落,她眼底亦有情绪。
“你把沈蹊给你的药,就这样送给了兰旭?”
“兄长他受了伤,医馆没有金疮药,我便将药给他了。”
“你把药给了兰旭,沈蹊他用什么,你可知——”
应槐赶忙重重咳嗽一声。
这道咳嗽声,提醒叶朝媚止住了话头,可即便如此,兰芙蕖仍是敏锐道:
“可知什么,沈蹊他怎么了?”
沈蹊他为了你,要受昭刑间那十二道酷刑。
叶朝媚在心中恨铁不成钢地道。
她先是看了眼身侧的应将军,而后又睨向兰芙蕖。红衣少女眼中似有不满,片刻,安翎闷声:
“沈蹊他也受伤了。”
兰芙蕖的右眼皮跳了跳。
“兰芙蕖,”叶朝媚道,“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真的挺讨厌你的。虽说本郡主也随身带了金疮药、沈蹊那儿肯定也会备药,但你给他的,总归是和别人给的不一样。”
“他与兰子初都受了伤,你却将他给你的药送给了你兄长。我要是他,该有多伤心,若是我再心眼小些,连杀了你兄长的心都有了。”
兰芙蕖忽然想起来,驻谷关那一晚。
她闯进沈蹊的房间,看见他敞开的衣衫下,腹部那一道长长的伤疤。
这么深。
一定很疼吧。
“对不起,”兰芙蕖低下头,声音很轻,目光也微微颤动,“我不知道他也受伤了。他……伤得如何,是怎么伤的?”
应槐提心吊胆地看了安翎郡主一眼。
沈蹊不希望让兰芙蕖知晓,他为了她,违逆圣上。
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将要面对昭刑间那“十二关”。
用沈惊游的话说。
兰芙蕖本来就爱哭,若是她知晓了,自己就更舍不得去受剩下的刑罚了。
叶朝媚顿了顿。
“他……军营里练枪练的,习武之人,多多少少都会受些伤。哎呀,你别问了,反正他伤得不轻。你与本郡主来,我平日会在身上备些药材,帐中还有金疮药,你拿着去给沈蹊送过去。”
言罢,兰芙蕖看着对方又转过头,扬起下巴对应槐凶巴巴道:
“你,不许告诉沈惊游。”
应小将军乖乖“噢”了声。
安翎这才满意,提着枪,大步往外走。
兰芙蕖赶忙跟上她的步子。
她低垂着眼,日光簌簌而落,坠在她浓密的睫羽上。这一路,兰芙蕖忍不住回想先前与沈蹊独处的每一个画面。
他的面色确实不好,尤其是昨日,声音还有些虚弱。
夜里回帐,一直靠着桌子,低着头喝水。
问他话,他似乎也很疲惫,半答不答的。
他受伤了。
为何不与她说?
为何要骗她,说是水土不服?
正出着神,安翎突然停下脚步,兰芙蕖又一头撞了上去。
“对、对不起。”
她看上去像一头惊慌失措的小鹿。
眼底隐隐有着自责与不安。
见她眸中一片柔软,叶朝媚也心软了几分,可她嘴上仍嘀咕道:
“真是个小拖油瓶。”
安翎郡主取了一瓶金疮药,递给她。
兰芙蕖却有些犹豫。
“怎么了?”
兰芙蕖问:“沈蹊他如今,人在何处?”
安翎如实答:“他此刻一般在练兵,你去他帐里也寻不到他。等晚些吧,晚些时候你再过去,将金疮药送给他。”
她此时过去寻他,便是耽误他练兵。
兰芙蕖略一思忖,忽然又道:“郡主,你说平日会在身上备些药材,您可有备着龙骨与血蝎?”
叶朝媚:“有是有,你要这两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