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蔡婆子院子里出来, 或许是终于泻了这口气,温明霞憋闷在心中已久的情绪,全都抒发出来。
她这些年的怨恨, 每次被念叨生不出儿子的痛苦,简直如影随形, 像是付骨之蛆一样,深深扎在她的心里。
所以当她决定报复他们母子的时候, 并没有直接简单粗暴地毒害他们, 而是宁愿兜圈子。
蔡婆子信了假道士的话,给她吃了所谓的补品,害得她流产。
她就再让那假道士,继续去骗蔡婆子,让她喂蔡耀辉吃十全大补汤,要他再无子嗣。
至于和离时,她留给他们母子俩的家财, 后面她都会想办法夺回来。
一对没有根基的母子, 怎么可能斗得过温家教出来的姑娘。
温明霞边说边吐,显然那些不好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那股陈年累积的恶心感, 让她吐得停不下来。
呕吐的动作,让她的眼泪也止不住。
温明蕴没再靠近,这时候的温明霞肯定不愿意让任何人瞧见她的丑态,不过二姐又明显想倾诉,所以她就站在那里, 静静地听着。
知道丫鬟端着清水过来, 替温明霞擦洗干净, 姐妹俩才再次走到一处。
“二姐,你既然已经从这泥潭里跳出来了,除了把家产夺回来,盯着他们母子,别让蔡耀辉过得好之外,还是要多顾好自己的生活。趁着两个姐儿年纪小,没那么多规矩,你可以带她们四处玩玩儿,不仅散心,还能增长见识。”温明蕴轻声鼓励她。
古代女子一般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再加上三从四德的思想荼毒,女子大多被教得温婉,压抑自己,遇到事情反抗得比较少。
哪怕是性子高傲的温明霞,在她嫁给蔡耀辉之后,见他逐渐露出本性,第一反应也不是直接和离,而是想要磨合,改变彼此,把生活过好。
直到她第三个孩子,因为婆母和丈夫导致滑胎,她才彻底黑化。
温明霞刚和离,想来最近这段时间,肯定会成为话题中心。
这种时候远离这里,既能躲开流言,又能散心,简直一举两得。
另外把两个孩子带上,让她们见识更多的风景,体验不同的风土人情,再瞧一瞧外面世界发生的事情,知道好人如何善良,坏人又是多么邪恶,其实也是帮助敏姐儿和薇姐儿塑造三观。
“我原本也打算暂时离开望京,想去京郊的温泉庄子,再远的地方不太好去,主要路上危险,另外孩子年纪也小,出远门若是她们生病了,没能及时看大夫,还可能落下病根。”温明霞点头,显然她有出去游玩的心思,可是顾虑重重。
温明蕴一听,也觉得有理。
路上的看护,她可以帮忙找侍卫,但是这大夫实在不好搞。
古代交通这么不方便,只能靠马车通行,去远地方一走就是好几天,成年人都撑不住,更何况是孩子。
若是半道上生病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去哪儿找大夫。
但若是随行带上大夫,为了和避嫌,还只能带女大夫,天知道女大夫多难找。
“二姐顾虑得对。”温明蕴点头。
她也没什么办法,谁让她也学不会医术呢,不过她师父会啊。
这老头儿一直在寻觅称心如意的徒弟,继承他的衣钵,当初就是看中温明蕴是个机灵鬼,被她打动之后收为徒弟。
结果显然继承衣钵梦碎,她得继续薅师父羊毛。
由于东西都收拾好了,又有人帮衬,许多贵重东西在当天晚上就走了。
温明霞带上两个孩子,直接搬过去住。
温明蕴回到程府不久,程晏就找了过来,他溜达着进来,杵在屋子里也不吭声,面上的神色有些尴尬。
她盯着他看了半晌,也没听他说一句话,忍不住询问。
“这是做什么,你又闯祸了?”
“谁闯祸了!如今这形势,锦衣卫和大理寺都盯着程府,等我犯错的人多了,我连门都不出。”程晏没好气地道。
“你没闯祸怎么不说话?很有心虚的感觉,还是说你憋着要闯祸的心,又不想被人抓住把柄,所以来请教我如何使坏?”温明蕴脸上带笑地调侃道。
“不是,跟闯祸没关系,你不能盼着我点好嘛!”程晏不服气地道。
温明蕴没有再逗他,认真看了他两眼。
少年坐在椅子上,腰板挺直,眉头轻蹙着,显然对她的误会感到不满。
但是明明温明蕴让他不爽了,他却没有那股焦躁的情绪,反而只是安稳地坐在那里。
她才惊觉,程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挨打之前,他像一座行走的活火山,看谁不爽就冲着谁喷发一通炽烈的岩浆,甚至手贱得很,哪怕没人得罪他,他也随时随地主动招惹别人。
而挨打之后,他丢了大脸,不只是被太子勒令,被锦衣卫嘲笑,被国公爷揍,更是因为看见了崇拜之人武鸣将军的厉害之处,看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从原本不可一世的混世魔王,变成了自怨自艾的小可怜。
而今日再见到他,他既不骄傲,也不自卑,整个人的焦躁暴戾不见了,安稳得像个正常人一样。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视线来回扫视着,像是看到什么新奇事物一般。
程晏被她看得急躁,扭头瞪着她:“你看什么看?我告诉你,你虽是我继母,却只比我大了八岁,比你和我爹的年纪差距都小,你这么盯着我十分不合规矩,懂吗?”
他这会儿倒是长了点脑子,知道拿规矩压人了。
温明蕴收回视线,“所以你还是来找我茬的?”
“都说了不是!”少年猛地捶桌,显然是被她逼急了。
“那是做什么?我说小少爷,你挨了一顿打,怎么变得这般扭扭捏捏,上回在秦将军府,不还恶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