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蕴起了个大早,屋子里摆了两个大箱笼,里面塞得严严实实的,全是她这几日在徐侯府搜刮来的东西。
外屋还放着三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们正将这些箱笼抬起来,往马车上送。
徐侯夫人早早起来了,看见这犹如抬嫁妆一样的架势,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里面装的可都是好东西啊,连她自己都舍不得用,全都被温三给要走了。
她心底痛骂不止:抬走吧抬走吧,温三这个短命鬼,这些东西就当是我们徐侯府送你的陪葬品了!
温明蕴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照着,温明珠帮她梳头发,温夫人则在做最后清点。
“阿姐,屋子里这两个箱笼我不准备带走,左边那个是给你的,右边的则是给源哥儿。可怜的娃,成日上学读书,我住在这儿几日,都只见了一面。”
温明蕴轻叹,七八岁的年纪,在现代才是小学生而已,正是爱玩儿的时候,哪怕鸡娃严重,那也得保证睡眠时间。
可是她的小外甥已经开始死亡作息,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温明珠轻笑,连忙摆手:“你全都带走,若是被眼馋的人知道了,只怕得要回去。”
虽说没有直言姓甚名谁,但是姐妹俩都清楚说得是谁。
“他们不敢,若是敢要回去,我就敢再回来。”
听着温明蕴这般豪言壮语,温夫人皱了皱眉头,没好气地道:“看把你能的!等待会儿见到你爹,我看你怎么办!”
温明蕴装病这几天,温博翰虽然来徐侯府助力,但实际上根本没来看过她。
嘴上找的借口是,毕竟是在徐侯府,他不好随意在后院走动,但实际上温家人都知晓,对于温明蕴此番行事,老爷心中有气。
只是碍于在旁人地盘,隐忍不发而已。
温明蕴缩了缩脖子,瞬间不敢吭声。
害怕面对亲爹的毒打,也是她不愿意回家的重要原因之一。
温明珠拍拍她的手背,岔开话题说笑道:“怎么只有我和源哥儿的,没有你另两个外甥的。你要知道他二人的满月酒,可都被你这个小姨给抢了风头,结果拿好处的时候却两手空空?”
“谁说我没留了,喏,在那儿呢!这可是其中最值钱的一个,有价无市,千金难买。”
温明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那顶月锦纱做的蚊帐,顿时哭笑不得。
“拿走拿走,谁稀罕!这要留下来,可就是个祸害,府上估计要不得安生。”
这顶帐子要是敢给双胞胎用,徐侯夫人看见了,哪怕是自己的一双孙儿,估计也得气死。
就她那点针尖大的心眼,说不定还会把对温三的不满,迁怒到双胞胎身上。
“不要就不要。”温明蕴撇撇嘴。
很快一切收拾妥当,她被婆子抬了出来,直接坐上软轿。
软轿一路抬到马车旁,又被人搀扶着上了马车,从出来到现在,她的脚几乎没落过地,一步路都未曾走过,简直是至尊待遇。
临别之际,她似是想起什么,让丫鬟撩起窗帘,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
“这些日子叨扰了,多谢侯夫人照料。”她开始说客套话。
徐侯夫人之前被她如此算计过,一听她说好话,就头皮发麻,不知道温三又看中什么东西,想要抢了。
她顿时后悔,今日要送瘟神离开,心情太过激动,一高兴就认真打扮了一下。
头上戴的扭珠蜻蜓宝石步摇,可是她陪嫁压箱底的头面,温三不会是看中这个了吧?
徐侯夫人不敢搭话,只是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温明蕴的脸颊抖动两下,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她低头抚平衣衫上的褶皱,慢条斯理地道:“之前明蕴不懂事,不知月锦纱乃是侯夫人心头好。素来君子不夺人所好,虽然明蕴不算君子,只是个命不久矣的女子,但也深知这个道理。月锦纱已留在府中,原物奉还,还请侯夫人见谅。”
说完之后,她轻咳两声,歉意地笑了笑,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
车帘落下,遮住车内的场景,马夫甩起马鞭,车子悠然离去。
徐侯夫人却完全笑不出来,甚至因为温明蕴提到了月锦纱,所有的好心情都没了。
那匹好料子,不是让温三拿去做蚊帐了吗?哪来的原物奉还?
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温明珠眼观鼻鼻观心,心里略有些后悔。
早知道方才那顶蚊帐,她就接下来的,哪里还有这么一出。
小妹真的太调皮了,都回家去了,还不忘刺激一回婆母。
徐侯夫人回到院子里,屁股还没坐热,蚊帐就已经送到了。
她气得暴跳如雷,“温家的三丫头,不仅心思歹毒,脸皮也够厚。好好的一匹月锦纱,都被糟蹋成这样了,还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可去她娘的吧!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下次谁再敢说温家是世代清流,我撕烂他的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家子……”
瘟神走了,徐侯夫人也不用再委屈自己憋着,直接破口大骂,一次性骂个爽。
“把这破烂玩意儿拿去烧了,别留在这里碍眼!”
她的话音刚落,捧着月锦纱的丫鬟就行礼告退,准备按照吩咐行事。
“回来。”
徐侯夫人盯着蚊帐看了一眼又一眼,仍然火冒三丈,但视线却始终黏在上面,舍不得移开。
这月锦纱可真好看,哪怕是白天,也能看见其中的亮银丝。
“拿来我瞧瞧。”
她将蚊帐拿起来抖了两下,仔细察看了好几遍,终究还是没舍得扔。
“这料子是真的不错,送去给锦衣阁的掌柜瞧瞧,还能不能做一件外搭了,如果还足够就留下吧。”
徐侯夫人轻咳了一声,显然也觉得自打脸比较丢人,不过还得维持着侯府贵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