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音睁开眼睛,瞳孔里尚且带着三分久睡后醒来的朦胧。
她扯了扯松软的被子,将它们摊平,然后左滚一下右滚一下,将被子边掖在身子底下,最后把脚底下的边边往里一窝。
嗨呀嗨,就是暖和。
来到提瓦特之后,她鲜少有这么放松的时候。
不用担心明天早上一觉醒来就被拉倒司法总官前面砍头,也不用担心枫丹城门紧闭不给她半点逃出去的机会,更不用担心审判台上暴怒的贵族和神明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权利就定下罪名。
虽然她现在也并不是全无烦恼。
闻音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但思绪并没有一同迟钝下来。
刚刚这一觉几乎睡了一整天,这么长的时间里,关于她到底去谁的手底下打工这件事,应该已经最终定下来了吧?
平心而论,她还是想在富人的手底下做事,博士的话——成为对方的实验品可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咚咚咚——”
闻音在床上不情愿地滚了滚,然后艰难地摆脱床的“封印”,爬起来开门。
门外站着面容陌生的侍女。
“伊莲娜小姐,【博士】大人请您过去。”
侍女恭敬地行礼,眼神垂下,不去直视闻音的眼睛。
多熟悉。十几天之前,第一次见到博士时的她,就是这副模样。
谨小慎微,生怕行事出了半分差错,沦为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知道了,多谢。”
闻音说着就要关门,却被眼前的侍女一下子抵住。
对方仍然低着头,声音恭敬有余,但语气中的毋庸置疑也清楚地透露出来。
“请您尽快整理仪容,五分钟之内,博士大人一定要见到您。我会留在这里为您带路。”
闻音顿了一顿,随即微微一笑。
“好的。”她回答说,只是眼睛里的笑意并没有映现在心里。
可恶的——多托雷。
落进他的手里可不行,看来还是要找机会脱离至冬。
毕竟,在这个国家里地位能超过博士、能把她从实验品的身份中拯救出来的人,根本没有几个。
无人度她,只能自救。这是早已经知道的事情。
闻音不想去赌多托雷的耐心,所以飞快地收拾了一通,就跟随侍女前往多托雷所在的地方。
走出舱房,冷冽的空气瞬时冲入鼻腔。
他们如今是在一艘巨大的飞艇上,飞艇速度不慢,不过是一天多些的功夫,他们已经快要来到枫丹和至冬的边境线。
随着飞艇一路向北,隐隐有融化迹象的雪原也像是被冰凝结住了一般,空气中都泛着冰霜的气息。
但作为冰元素神之眼的拥有者,闻音在这样的空气下只觉得舒适。
她跟着侍女穿过几道暗门,一路向下,从位于飞艇二层的舱房一直来到飞艇的内部,太阳明亮的光线在大门关合后被隔绝在外,只能看见在昏黄的蒸汽灯,和灯下略显幽暗的走廊。
放眼所见全是冰冷的钢铁,就如同她即将要见到的这个人。
闻音脚步没停,心里却浮现出一阵又一阵猜想。
博士这次找她是为了什么?
人在黑暗的环境里,总是容易浮想联翩。
似乎是五分钟的时间限制即将走向终点,侍女的脚步愈发的急促起来。
安静的走廊里响起了一点细碎的脚步声,又在未知的广阔空间中反射,变得更密集更嘈杂。
相比之下,闻音对于身体的掌控就要强得多了。
她穿行在走廊中,轻盈地像是林间的小鹿,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她的心里是极度戒备的、忌惮的。
这时候她甚至有点怀念起跟潘塔罗涅打交道的时候,对方虽然有着不弱的掌控欲,但是绝不会把她这个价值三百亿摩拉的试验品随意销毁。
起码得等他将她骨头缝里的价值都榨得干净。
至于博士——不排除他一时兴起,直接活体解剖了她的可能,即便可能性很小。
“到了,伊莲娜小姐,请快些进去吧。”侍女提高了声音,语调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
闻音试探性地敲了下门。
“进来。”
言简意赅,没有什么多余的寒暄。
命运的安排已经来到眼前,闻音反倒放松下来。
她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很刺眼的亮光,照的整间屋子如同白昼。
首先看到的是房间四周冰冷的机械,有的甚至正在进行某种不可为外人所道的实验,各种颜色的液体在试管中沸腾,交融,释放出魔幻的暗光,闻音甚至能感觉到流动的元素之力。
另一边的墙面摆放了一整面直延伸到天花板的标本缸,各种奇形怪状的肢体残片和器官在透明的液体中浮动,闻音甚至一眼看到不只是来自人类还是魔兽的脑组织,还有一对形状完美、取出的过程中没有遭到丝毫破坏的眼球。
而博士正站在房间正中央,身着纯白色的实验服,对着头顶明亮的灯光检查手中一管无色的液体。
他神色专注而认真,再配上那身白色实验服,居然真有种“年轻有为的天才科学家”既视感。
不,其实这个词描述他本也没错。
只是需要再加上一个前缀。
疯狂。
身后的门被怦然合上。
多托雷也适时看过来,招了招手,像是在呼唤路边的小狗。
“过来,自己躺上去。”
他的指尖落在身边悬垂着皮质绑带的实验台上。
闻音心里咯噔一下。
但是她清楚的知道,即便是如今觉醒了神之眼的自己,也远远不是博士的对手。
她抿了抿唇,在博士的目光注视下很干脆地走了过去。
叫人意外。
实验台大概到博士的腰际,但对于闻音现在的身体而言还是略高了一小点。她单手撑着台沿,像是当年高中时往教室的窗台上坐上去那样,微微用力向后一蹦。
只不过一下“没控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