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玄听见五条悟的声音, 内心掀起了层层波澜。
他担心五条悟发现自己的存在,只好安静地站在旁边,假装自己是一具雕像, 连呼吸声都变小了。
虎杖悠仁问:“五条老师,你在东京吗?”
“嗯,我在家里哦。”五条悟顿了顿, 有些警惕地问,“为什么突然给我打电话,难道高专出了什么事情吗?高层派人去学校了?”
“没有, 学校没发生任何意外。是有人要还你东西,想见你一面。”
信玄心如死灰地站在一旁, 在心里痛苦地沉吟:悠仁完全误解了他的意思,他只是想把项链盒还给五条悟,并没有做好和五条悟见面的心理建设。
五条悟在对面幽幽地叹气。
“可是我前几天都很忙诶,今天上午终于有休息时间了, 只想呆在家里,不想见到任何人——对了,是谁啊?”
“是你见过的人, 五条老师,你还向我要了他的电话号码。”虎杖悠仁坦白道,“是武装侦探社的信玄先生。”
信玄痛苦地捂住额头。
对面短暂地安静了几秒,许久后,五条悟才开口了。
“信玄?”
他语速很慢,仿佛在试图理解目前的情况,语气也微妙地变化了。
“……你和他在一起吗?”
由于虎杖悠仁开着免提, 信玄只能通过手语和他交流。
他像汽车雨刮器一样朝虎杖悠仁摆动双手, 示意他否认。
幸而虎杖悠仁很机灵, 看懂了信玄的暗示。
“他不在。”
“哦,是吗——?”
五条悟的声音变得有些怪怪的,很闷,句尾的最后一个音拖得又慢又长。
如果让别人听这个声音,或许会怀疑五条悟感冒了,但信玄知道,那是他闹别扭时特有的语调。
五条悟14岁正值叛逆期,那时候,他经常因为信玄忙着给高层回信、没时间和自己说话而生闷气。
每当这时,五条悟就会拖着尾音说话,以求引起信玄的注意。
听筒里传来清脆的脚步声,五条悟大概正穿着木屐、在前院的石砖上踱步。
他拖着尾音说:“骗人——木乃伊先生刚才肯定在朝你做手势吧,想让你骗我。”
信玄听到他的话,两只手顿时停在空中。
……五条悟,你会千里眼吗?
虎杖悠仁见五条悟猜出真相,无奈地朝信玄做了个鬼脸。
他对五条悟说:“如果五条老师今天没空的,我替你保管吧。下次你回高专,我会把东西还给你的。”
信玄感觉自己脱离□□的灵魂回来了,感激地望着虎杖悠仁。
没错!就是这样!不愧是悠仁!
对面的脚步声停止了。
五条悟一反常态,语气变得异常坚定:“不要,我突然觉得很无聊,非常想和别人说话。你和木乃伊先生过来吧,我在家里等着。”
信玄:“……”有病啊!
他虽然在心里痛斥五条悟浪费劳动力,表情却毫无波澜。
因此,虎杖悠仁并未注意到他熊熊燃烧的内心世界,无意识地火上浇油了:“五条老师,你要和他通话吗?”
信玄再次化身雨刮器,用口型对虎杖悠仁连续说了十多个“不”。
谁知,五条悟并没有答应虎杖悠仁的提议。
“不用,我已经知道他要还什么了。你现在正开着免提吧,悠仁?”
“是的。”
五条悟换了一个口吻,笑眯眯地说:“木乃伊先生,很期待见到你们哦。”
信玄背后浮起一层冷汗。
虎杖悠仁挂断电话后,对信玄说:“五条老师好像急着取回项链呢,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信玄没说话,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飘散了。
他真该把项链扔进横滨港里。
冷静下来后,信玄心想,其实还有一丝挽回的余地。
毕竟他们正在工作,依照国木田独步对工作的热情,他一定不允许他半途跑路,就像他阻拦太宰治投水一样。
这是信玄人生中,第一次如此渴望上班。
请让他工作,他热爱工作,工作让人进步!
他的目光转向正在修改计划的国木田独步,悄悄溜到他身边。
“国木田前辈。”
国木田独步回过头,扶了扶眼镜:“信玄,我听到了你们刚才的电话。”
原来如此,国木田独步刚才装作修订今日计划、实则在偷听他们和五条悟通话,难怪笔记本上一片空白。
信玄心中燃起希望的火光。
接下来,国木田独步就会言辞正色地拒绝五条悟无理的要求,他也可以顺利回横滨了。
国木田独步看了一眼虎杖悠仁,他正卫星环绕般紧跟在信玄身后。
“……抱歉,我和信玄有话要说。”
虎杖悠仁这才如梦初醒地停下来:“不好意思。”
国木田独步将信玄拉到一旁,严肃地低声说:“信玄,工作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好……啊?嗯?”
信玄不可思议地盯着他,怀疑他被人灵魂附体了。
国木田前辈,这是你能说出的话吗?
国木田独步双手搭在信玄肩上,前·高中教师露出沉重而惋惜的神情,如同面对一名浪子回头的不良少年。
“信玄,我以前听太宰说过,让失忆症患者和过去认识的人交流,可以加快恢复记忆的速度。所以,今天不用担心工作,和你弟弟聊聊天吧。”
太宰治,又是你这小兔崽子!
面对国木田独步友善的目光,信玄最终没能说出“请让我工作,我热爱工作”的违心之言。
就这样,国木田独步留下来向田中刑警描述案情,信玄和虎杖悠仁则搭乘电车,前往位于中央区的五条家。
这里是首发站,电车上空荡荡的,只有虎杖悠仁和信玄二人。
信玄坐下来,翻出被卷成一团塞进衣服里的绷带,仔细地重新缠好。
虎杖悠仁看着他在车窗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