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跪着说起,有条不紊地把刚才看到、听到的事全说了。
这一连串的事把皇帝与柳皇后也都快听懵了,觉得脑子仿佛都有些不太好使了。
东暖阁内,沉寂如死。
久久,皇帝硬声问道:“萧鸾飞不是武安侯的嫡女?”
“对。”梁铮维持着作揖的姿势,简明扼要地答道。
皇帝再问:“萧鸾飞几天前献上的那五万两银子是勒索来的?“
“对对。”梁铮又应道。
“还是向她的舅父勒索的?”皇帝的语速越来越慢,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
“对对对。”
皇帝抬头捂住了缠着白纱布的额角,额角的青筋一抽一抽的。
好一会儿,皇帝支肘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直视着两步外的梁铮,继续道:“这么说,武安侯府真正的嫡女,其实是萧家那位二姑娘?”
那位赐婚给顾非池的萧二姑娘?!
“对。”梁铮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再次点头。
皇帝的气息一下子变得急促而粗重,喘息明显,眉头皱起。
他的头又在隐隐作痛了。
“啪嗒!”
柳皇后手里拿的那份奏折脱手而出,掉落在了大理石地面上,她姣好的面容上写满了震惊。
在方才那短暂的混乱后,柳皇后这会儿已经把萧家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给理顺了,樱唇气得抖如筛糠,丰盈的胸口更是起伏不已。
“皇上,”柳皇后略显激动地一把抓住皇帝的手,转瞬间,双眼就雾气蒙蒙,“这桩婚事臣妾不同意。”
柳皇后轻咬着饱满的下唇,一口气梗在了喉头。
上次皇帝跟她分析了这么多,她和皇帝多年夫妻,自然能听得出皇帝的心意。
只要萧燕飞嫁入卫国公府后诞下了世孙,卫国公和顾非池就将命不久矣。
卫国公父子一死,皇帝便能顺理成章地把卫国公府的一切全都交给襁褓中的世孙,这个流着顾氏血脉的孩子也足以安抚顾家的那些旧部。
幼主登基都得有辅国大臣呢,世孙这么一个小娃娃自然执掌不了西北兵权,届时,无论是让武安侯扶持世孙,或者皇帝另外派人辅佐,都不会有人置喙什么,更不会再有人妄议皇帝卸磨杀驴。
而她,也能出了这口被顾明镜压制多年的恶气!
一想到顾明镜,柳皇后的心口就宛如有虫蚁嗫咬般,疼痛难当。
她无时无刻不想让卫国公府跟谢家那样,满门尽亡。
是皇帝告诉她,日后卫国公府会成为皇儿的附庸,为了皇儿而生而死。
这番话说服了柳皇后。
只是想到这一幕,她心底便生出一股快意,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会答应让萧鸾飞成为大皇子妃。
可她没想到——
萧鸾飞竟只是一个庶女。
一个鸠占鹊巢的庶女。
一个胆敢拿自己当猴耍的庶女!
“皇上可忍心我们的皇儿娶个庶女?”柳皇后眼眶发红,眸中的泪光更浓了,娇躯轻颤不已,“皇上可忍心?!”
这话一说,两行晶莹的眼泪就哗哗地从她眼角淌下了面颊,柔弱无助,哭得那么娇媚动人。
她心里简直要气疯了:她的儿子可是堂堂的皇长子,是未来的储君,他怎么可以纡尊降贵地娶这么一个小贱人!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见皇后哭得不能自抑,皇帝心疼不已,先是拿帕子给她擦了擦泪,又温柔地亲吻着她柔嫩的面颊,柔声安慰道:“莲儿,别哭了,你哭得朕心都痛了。”
“朕怎么舍得委屈了我们的皇儿。你先容朕想想……”
大皇子不仅是皇后的心肝,也皇帝最看重的嫡长子,皇帝对这个儿子寄予了重望。
本来,皇帝所看中的是萧家那对姐妹的关系,她们一个嫡出、一个庶出,天然上,嫡女的地位就高于庶女,庶女习惯服从于嫡女。
嫡女为大皇子妃,庶女为卫国公世子夫人,再合适不过了。
但现在,这对姐妹的身份反过来了。
更麻烦的是,给顾非池的那道赐婚圣旨已下,名份已定,等于箭在弦上……
圣旨不是儿戏,他不能朝令夕改地收回成命,那就唯有——
“或许,可以让武安侯夫人把萧鸾飞记在名下。”皇帝迟疑道,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对姐妹的身世是他此前完全料想不到的一个变数,谁又能预料到武安侯府的内宅混乱至此!
“不行。”柳皇后娇声道,连连摇头,抱着皇帝的左臂,身子娇弱无骨地蹭了上去,“纸是包不住火的,满京城很快也会知道这件事的……”
让大皇子娶一个庶女为皇子妃,岂不是让他成为满京城的笑话!
柳皇后这么一说,皇帝的头更疼了,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眸色阴鸷。
这才是最麻烦的。
倘若,这件事只是武安侯府的家务事,倒也不难处理,只要他一道圣旨下去,这桩丑闻可以轻而易举地压下来,绝对不会多一个人知道。
武安侯府早已败落,侯夫人殷氏的娘家也不过是下九流的商户,还敢抗旨不成!
但是,以现在的状况,怕是过不了今天,满京城上下都会知道。
就算他开口非要让武安侯夫人把萧鸾飞认在名下,那也不过是掩耳盗铃,欲盖弥彰罢了。
“皇上,”柳皇后见皇帝不说话,发红的眼眶中又开始浮现泪光,“皇儿要是娶了那萧鸾飞,臣妾就怕满朝文武都会误以为您厌了他。”
柳皇后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
皇帝的脸色越发的阴沉,冷肃如铁板,皇后的这句话正好说中了他心中的顾忌。
武安侯府的那点破事压根不重要,但是他苦心谋划好的一切,给大皇子铺好的路,就因为萧鸾飞的身世全都毁了。
这才是让皇帝动怒的地方。
他不止大皇子一个儿子,若是他给大皇子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