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的小兔妖递茶水,那兔妖就着直接喝。
半分主宠的自觉都没有!
也不晓得,谁是主,谁是仆!倒像个被宠上天的!
真正的奴仆只有默默跪伏在一角,安安静静擦地板的少年。
能煨暖他,给他湿透的冰凉身躯一点温度的,只有刚刚那个惊鸿一吻。
足背贴唇,柔软犹在。
他珍视的,念念不忘的,午夜潆洄的,那只小兔妖每时每刻都能得到。
地板擦了三遍,早就干净地一点灰尘都不剩,一滴水珠都不留。
苍舒镜却迟迟未离。
直到夕影掀开被窝,将小兔妖拢进去,准备熄灯时,才故作惊讶地“呀”了声。
像是才看见他:“你还在啊?”
“……”
“怎的还不去歇息?”
少年抿了抿唇,衣衫还半湿着,狼狈落魄,又像是在努力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祈求怜悯的模样。
“伙房塌了……”
夕影视而不见:“我刚刚没说清楚吗?”
“我……不想占用别人的房间。”
夕影哂笑道:“你留在这里就不占我的房间?”
少年无声,额发水珠滴落,坠进眼睫,他眨了下眼,才说:“我可以打地铺,睡在门口,不会吵到你。他……他可以回自己房间睡。”
小兔妖一骨碌,从被窝里爬出来,又被夕影摁进被窝,掖好被子。
小兔妖喃喃:“我化原形吧,化原形不占位置。”
夕影不依:“床这么大,哪儿能没你的位置,再说了……”他语调古怪,音尾上扬:“往日里不都这么睡哥哥怀里吗?”
犹嫌不够,夕影笑了声,继续说:“阿娘都给我们张罗婚事了,以后每夜都能睡一起,早点还是晚些,都无妨。”
寂静的屋内,似有什么咔嚓作响,又似某种硬壳的碎裂声。
夕影状若未察,只抿唇笑笑。
哄好忐忑的小兔妖,他打了个呵欠,挥袖熄灯,无所谓道:“随你吧,爱去哪儿去哪儿。”
苍舒镜:“……”
要他看着夕影和别人同床共枕,怕不是比杀了他,还让他痛苦。
但他不能过于在意,近日所为已是出格,若再敏感些,怕不是会被发现……
苍舒镜默然半晌。
才哑声道:“那我还是……不打扰公子了。”
他抱着木桶,一身湿淋淋地,极狼狈地蹒跚走出,轻阖木门。
木桶边沿的把手都被捏裂了。
而他,只能咬着牙,装作不在意。
他没去小兔妖的房间就寝,他讨厌那只兔子!
也没洗掉浑身的寒冷,换掉湿透的衣衫,只默默坐在院中槐花树下。
湿漉漉的,像个阴暗的水鬼。
月光如那晚,槐花树也很像……
几乎让他生出一种错觉,夕影选这个院子,留下这株槐花树,是因为还记得,还留念……
这种激动的情绪让他琉璃瞳中渐渐起神,但不消片刻,又被沉郁的幽暗压了下去。
不会的。
没什么留念了。
他敢肯定,若自己现在拥有前尘记忆,若他还记得夕影,一定会……一定会被赶走的。
他将永远失去他。
哪怕只做一个身边奴的资格都没有。
他坐在树下,捂着寒彻冰凉的脸,不无悲哀地想:若是被埋进乱葬岗时,就死了,那就好了。
又矛盾地,不无庆幸地想: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但确确实实的,有些东西自乱葬岗濒死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复苏了。
一点点地……
犹如寒霜冻彻骨,好似万刃扎心肝。
·
屋内,温暖。
小兔妖窝在夕影怀里,被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头发,分明是睡不着,还走神,不晓得想着什么。
小兔妖转了个面,糯糯地说:“哥哥揉揉另一边,这样秃地比较均匀。”
夕影被他逗笑了。
“怪我。”
他放松时揉小兔妖,心情好时揉,烦躁不安,乱想心事时,还在揉。
小兔妖原形时,脑壳那块儿的毛发愈发稀疏,天冷时,都快丧失御寒作用了。
嘤,脑壳冷。
兰娘子给他做了个毛绒绒的帽子,戴上可暖和了,但得知那是兔毛做的后,眼一翻,腿一抻,直接昏过去。
夕影哄他:“见过绵羊没?同肉羊不一样,圈养只是取毛发,不伤性命的,这兔毛也一样,阿娘没杀兔子,别怕啦。”
小兔妖一听,才止住颤抖。
但他再也不想戴那个帽子了,脑壳冷也不戴!
夕影控制住自己的手,双手枕在后脑下,偏头问小兔妖:“信送到了?”
“嗨呀!”小兔妖猛拍自己脑袋:“瞧我这兔脑子,差点忘记了!”
“沈师祖说,他知道了,会去沧州等你。哥哥,我们真的要去沧州吗?还回来吗?阿娘知道吗?要一起走吗?”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夕影都不晓得该答哪个。
事实上,他哪个都不想回答。
只柔声说:“乖,先别告诉阿娘。”
小兔妖知道了,夕影不打算带兰娘子,他有点难过,主要是兰娘子做的糖糕太好吃了!
伤感着,忽然一个激灵!
他猛地抱紧夕影手臂,颤颤巍巍地说:“哥哥别丢下我,我要跟你一起走!”
夕影叹息:“都让你知道了,怎么会丢下你?自然是一起走。”
小兔妖这才缓了缓,将那险些啜出的泪收回去。
“那……他呢?”
“他?”
夕影沉默了片刻。
许是沉默了良久。
“扔了吧,已经没用了。”
逃避从不是有效手段,自夕影想明白后,自他决定要离开红尘,重回九天后,他就有了打算。
他一开始留下苍舒镜就并非全为报复,他报复完了,发过疯了,但总不能疯一辈子,他还有路要走,还有事要做。
最重要的三样东西,魂魄、天梯,还有他的神性。
他要保持神性,不被任何人影响,逃避不是最佳选择,他选择面对。
他与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