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不错的晴日。
阴雨沉沉了多日的人间终于见了晴, 这一日阳光明媚,极仙崖更是温暖如春,岚风和煦。
冬月快走到尽头了, 人间正筹备着迎接新的一年。
所谓辞旧迎新, 过去的一年发生了什么都随着岁月渐渐淡去,新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夕影醒来后,靠在软枕上, 呆望着窗外簌簌飘飞的海棠花瓣。
隐约还能听见沈悬衣教导那几个弟子练剑的声音。
一切如常, 像是再平静不过的一日。
“醒了?发什么呆?”
夕影转眸,瞧见沈悬衣收了剑,站在窗外瞧着他。
沈悬衣脱了宽袖长袍, 今日他穿着月白色的窄袖, 半披的长发也挽成髻, 插着一支玉簪, 干净利落, 方便练剑, 这般也很好看, 很精神。
“我的眼睛……”
“嗯, 已经好了。”
沈悬衣答道, 错开眼, 没对上夕影的眸。
他转身推门走进殿内。
夕影披着一件宽敞罩袍,里面的衣裳还是凌乱揉皱的,痕迹也掩盖在下面, 侧头时, 肩发散开, 会露出脖颈的红痕。
沈悬衣抿着唇, 只当没看见。
又取了一件更宽大的衣袍严严实实地盖在夕影身上, 遮住一切。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沈悬衣说:“要不要沐浴,早上醒来会有点犯困,泡会儿会舒服点。”
夕影懂他什么意思。
昨晚的事,沈悬衣都知道了。
但他们彼此都没戳穿。
夕影点了点头,撑着榻边的扶手就要站起,却腿软地发颤,疼地他咬了咬牙。
他实在难以面对沈悬衣。
在对方伸手扶他肩膀时,下意识往后躲了下。
“师兄,我自己去。”
沈悬衣手指微顿,并未退缩,而是叹息一声说:“浴池还有几步路的,你不好走……我带你去吧。”
说着,在夕影惊呼声中,将他打横抱起。
沈悬衣永远知规守矩,就连抱着夕影都很有分寸和距离,手永远都不会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夕影沉默着,垂着睫,不敢看沈悬衣。
这段路很短,夕影却觉得捱了很久。
直到他被放下,沈悬衣温柔地道:“你……自己可以吗?”
夕影愣了愣。
老实说,他不是很会,他从来耻于这种事,更没自己碰过,以前每次都是苍舒镜帮他的……
但他不可能让师兄……
他已经很对不起师兄了,他不能拉着师兄跟他一起下地狱。
夕影默默点头,直到沈悬衣转身离开,他才缓缓脱了外袍。
满身的痕迹看着可真是……
恶心。
他昨晚疯了,也把苍舒镜逼疯了。
从苍舒镜说出那句“忍不住也别咬唇”时,夕影就醒了,他就知道这个别扭地用着沈悬衣的嗓音说话的人是苍舒镜。
可他非要装作没认出来。
他逼着自己……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个人不是师兄,他才敢……
他永远不会玷污沈悬衣。
他已经很脏了,被苍舒镜弄脏的,他合该与苍舒镜一同毁灭。
夕影将身体浸入温泉水中。
刺痛感袭来,他忍不住咬唇。
他沉沉地想着,他骗不了自己。
灵魂的反应早已深刻,就算他要报复苍舒镜,就算他觉得恶心,身体却还有本能,会失控颤抖,会情难自禁。
可耻又可恨。
却不得不承认,他其实……也有尘念。
但他不敢多想。
他已经彻底做不成那无情无欲的神了,他越来越像个凡人,从身体到灵魂,再到内心……
夕影叹息一声,不愿再想。
慢慢地处理好。
他洗了很多遍,将皮肤搓红了都还不歇。
直到他瞧见池岸边的水镜,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看着那暧昧的红痕遍布全身,看着自己琉璃眸中泛着一层诡异的幽紫。
他愣住了。
这双眼……
他知道是苍舒镜的。
苍舒镜要将欠他的都还给他,他没理由不要。
那今日是……
远方忽然传来钟声。
夕影一听,就禁不住魂灵觳觫,他太熟悉那钟声了,自己死前,便听到过。
那是丧魂钟。
是极刑台传来的,有人要被判处极刑。
等夕影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他已经迅速地穿好衣裳,头发还未擦干,滴着细小的水珠。
他已经走出寝殿,朝云梯奔去。
“夕影,你去哪儿?”
夕影一顿,回过头,沈悬衣站在身后,遥遥地蹙眉看他。
“我……”
夕影也不知道。
他要去哪儿?
对了,他还要继续报复苍舒镜,他要去观刑,他要亲眼看着苍舒镜被凌迟处死。
但他开不了口,一张嘴,唇就颤地说不出话。
沈悬衣走近,手指在他眼尾碰了碰,夕影这才发现有水珠。
他眨了下眼,垂睫说:“头发没擦干,水珠滴了下来。”
“……”
沈悬衣没说话,没戳破他的自欺欺人。
钟声还在响,幽幽地撞着,一声又一声。
沈悬衣握着他小臂,轻声说:“你带回来的那只小兔妖做了新的糕点,你想要的海棠糕马上就做好了,回去尝尝好不好。”
夕影抿着唇,盯着自己脚尖,他跑得急,没来得及穿鞋袜。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脚背上都有痕迹。
昨夜的荒唐,他看不见。
却又因看不见而更加恐惧。
太疯狂。
夕影想起来会颤抖,会害怕,也会……感到羞耻,感到刺激。
沈悬衣说:“赫连家主已经布好棋盘等着你,今日你是和他下,还是看我与他对弈?”
夕影讷讷地摇了摇头。
沈悬衣想了想,又道:“那几个被你点召而来的弟子,你此前交由我教导,今日要不要验一验成果?看看师兄教的好不好?”
夕影又摇头。
他顿了顿,小声说:“师兄教的自然好,不用我验。”
似乎沈悬衣说什么,都不能留下夕影。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