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缝。
他说:“我们四人负责劈开灌愁海水,再由那两位师弟护送镜师兄去尸血山,那两位师弟受的伤就是证据,他们一直在斩杀异兽,一路护送镜师兄,才取到花。”
这人编起故事就跟真的似的,眉飞色舞,精神奕奕,完全没瞧见那两个悠悠转醒的弟子给他疯狂使眼色。
那四人纷纷附和。
他们狼狈而归,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同伴是被沈悬衣亲手救回来的。
还在那睁眼说瞎话。
夕影听着,愈发觉得好笑。
他今日没戴白羽面具,由于眼神不好,只覆了两指宽的白绡于双目之上。
不影响视物,却能舒缓偶尔抽痛的眼珠。
望不进眼底,此刻的笑看起来深邃难辨,不知是喜是嗔。
“继续。”他笑了会儿,说。
看样子像是信了那弟子的鬼话。
苍舒镜也没辩驳。
那弟子继续,说得眉飞色舞,愣是编撰出一个仙门弟子齐心协力共敌险境的场面,描述地可谓是绘声绘色,连人间茶肆酒楼的说书先生都自愧不如。
夕影抿唇笑了会儿,不明所以地来了句:“挺有天赋的。”
那弟子还当夕影夸他,又适时地展现自己的谦逊态度。
“神尊谬赞,虽然我们也出力很多,一路护送镜师兄,才取到彼岸花,但镜师兄也功不可没,他都受伤了。”
岂料,夕影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苍舒镜。
只对众人道:“下去休息吧。”
意思是还能留下!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本以为要被赶出极仙崖,好在还有转圜余地。
神尊久居极仙崖,又沉睡多年,不问世事,瞧起来倒是单纯,看不破人心算计。
“你怎么还不走?”
夕影接过沈悬衣递来的清茶,瞥眸扫了眼还呆立原地的苍舒镜,有些不耐烦地皱眉。
“……你要的花。”
苍舒镜递出艳得滴血的彼岸花,一开口便有血从唇角淌出,嗓音哑得厉害。
“我现在不想要了。”夕影漫不经心道。
苍舒镜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手指紧紧捏着花茎,花瓣末端的血还在往地上滴,都是他的血。
他喑声说:“好。”
夕影不想见到他,他身上太脏了,血腥味那么浓,夕影很讨厌的。
他现在不该留下,招人厌恶。
刚刚亲眼见到夕影为沈悬衣处理伤口时,他心里好难过。
夕影那么关心沈悬衣,那一点点的伤算什么东西啊?!也配让夕影涂那么久的药吗?沈悬衣不会自己处理?还要麻烦夕影!
苍舒镜恨地咬牙,可他也只能忍着。
他不能放肆,不能让夕影更加讨厌了。
他不想被赶走,不想被夕影抛弃。
在尸血山命悬一线时,亲眼看见夕影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的心都碎了。
可他再难过,也不能发作。
夕影对他薄情些是应该的。
他曾经伤他那么深,他曾也在夕影最需要他的时候,置夕影于危险中,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报还一报罢了。
应该的……
可他刚刚真的好想冲过来,一把推开沈悬衣,掀起自己的衣服,露出狰狞伤口,向他的神祇祈怜。
对夕影说: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求求你,别给他抹药,别对别人那么关心,好不好?
可他没资格。
他忍住了。
他身上的伤哪一出不比沈悬衣重?
他都没让夕影给他包扎伤口,沈悬衣凭什么就……
他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声音:就凭他守护了夕影千年万年,就凭他从未伤害过夕影,就凭夕影很喜欢他。
而夕影对你……只有厌恶。
苍舒镜转身离去时,喉咙又热,他咽下血,拖着近乎被异兽咬断的小腿,一步步蹒跚离开。
他不能回头。
不想看见夕影和沈悬衣有说有笑的模样。
可夕影叫住了他。
“等等。”
夕影说:“花给我,我现在又想要了。”
苍舒镜转身,可他没勇气看夕影和沈悬衣并肩坐在一起的模样。
只垂睫盯着自己手中递出的花。
他看见夕影细长的手指捻着一张帕子,包裹花茎将其取走。
他连他的手都不想碰,更不想碰沾在花上的,属于苍舒镜的血。
夕影嫌脏。
苍舒镜伤得太重了,再古怪的体质,再好的自愈能力都不能让他好起来。
他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夕影。
却听见夕影笑着说:“师兄,这花送你吧,你房里太素了,缀一朵彼岸刚刚好。”
……
他将他拼死采摘来的花送给了沈悬衣……
送给了别人……
摘花的功劳被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弟子抢走了,获得的成果也被夕影随手转赠他人。
夕影到底要将他的一颗心践踏成什么样啊!
他拖着重伤身躯从尸血山取回彼岸花,生怕花蔫了,又以几乎消耗殆尽的灵力维系花朵的娇艳。
他没灵力治伤,没力气御剑,那云梯是他一步步爬上来的,拖着断骨的腿,护着怀里的花,云梯那么长,他没力气时却连爬都要注意不能压到花。
云梯现在还残存着暗色血渍……
若夕影看见,能不能稍微心疼他一点?
一点点就好……
可他什么都不能说。
说什么啊?
说他为了取悦夕影,如何涉险,如何带着满身的伤,只为夕影一笑?
说他快妒忌死沈悬衣了,说他讨厌极了那些弟子夺走他功劳?
这种邀功的话,他说不出口。
他只能蹒跚着步,拖着伤重的身躯离开。
无论夕影与沈悬衣在说笑什么,无论他们如何相处,他都不能回头。
他如今……不配。
不配啊……
他曾见过天虞弟子养了一条狗,那狗被宠上了天,谁也不放在眼里,恃宠而骄到味道不好的食物不吃,非山泉水不饮,甚至脾气坏到咬了主人一口,还伤了很多同门,那主人不得不将它遗弃。
然而,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