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终并排坐在了一家日式小酒馆。
“酒井先生。”
“是神津君啊,好久不见了。”
安室透看着调酒师与老板寒暄了几句,又熟练地报上了几道菜名。
安室透的目光在墙上挂着的菜单上划过,立刻意识到或许调酒师比他想象中还要熟悉这家店——刚刚调酒师向老板报出的名字里有一个并不在菜单之列。
他收回视线,笑道:“我就要一份和神津君一样的吧。”
老板目测年龄在五六十岁左右,发丝黑白相间,笑容中富含亲和力,听到他的话,爽快地一口答应下来。
从装修上来看这大概率是一家代代传承下来的店面,店内的每一道时间遗留下来的痕迹都做不了假,在社会飞速发展的今天,这种传统的日式小酒馆已经不多见了。
比起上个时代流行的日式小酒馆,各类大大小小的主题酒吧才是当下主流。
安室透倒是没想到,浑身上下处处透露着对高品质和高质量的追求的调酒师会是这样一间小酒馆的常客。
“神津君看起来是熟客。”
“我也是去年才意外发现这家店的,老板为人很好,味道也很不错,来过两次以后就再也忘不掉了。”
当然,其实还有另外一层原因,在他下班时间后,街道上还在营业中的店铺也着实不多了,这样一家歇业晚又味道不错的店对他来说刚刚好。
不久前在宴会上被香槟浸湿的衣服现在已经干透了,黑色的西装外套倒是看不出来什么,但是即使酒液颜色偏浅,白色地衬衫上也难免会留下痕迹。
神津真司干脆将衬衫最上方的纽扣解开了两颗,或许是心理作用,也可能是真的被这件衬衫约束了太久,他忽然觉得连呼吸都轻快畅通了几分。
安室透看着身侧座位的人的动作,装作无事发生一般挪开视线,没说话。
神津真司向来不是个扭捏的人,就像波本威士忌会因为一些好奇心来邀请他吃宵夜,他会主动邀请波本威士忌当然也是有缘由的,于是他开门见山道:“安室先生,其实我是有事情想拜托你。”
顿了顿,他又自我纠正道:“或者说,委托。”
神津真司虽然身为调酒师,但其实很少喝酒,所以虽然身在一家小酒馆里,实际上他点的却是一壶茶。
他主动倒了杯茶递给邻座的同行者。
“谢谢。”安室透将茶水接过来,他的确想和调酒师建立一个良好的关系以便于获取调酒师背后的相关情报,但是该有的警备心不可缺少,他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谨慎地将问题抛了回去:“为什么会想到找我委托呢?”
“我听说,安室先生曾经是位很有名气的情报工作者。”
情报贩子,安室透自觉将最后那几个字翻译过来。
他加入组织前的人设是黑市中的一个小有名气的情报贩子,游走在黑白的交界线,最后不出所料地完全沉浸进了黑暗的沼泽。
他一步步从一个在法律边缘试探的情报贩子走到了大名鼎鼎的波本威士忌,这一路的艰险和沉重只有他自己和与他有着相同经历的好友才能够真正明晰。
安室透低头看着杯中澄清的茶水,头顶的白炽灯映射在杯子里,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摇曳出一小片泛着光的浅浅的波纹。
【“不要招惹调酒师。”】
贝尔摩德的意味深长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回响,他敛着眸子举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入口微苦,很快这种清苦便在舌尖化为回甘。
“那就说来听听吧。”
安室透将杯子放下,茶杯底部与桌面接触时发出来一道微不可闻的闷响,他侧头微笑道:“既然如此,就让我来听听究竟是个怎样棘手的事情,竟然能把你给难住了。”
这是……答应下来了?
神津真司有些诧异对方的直奔主题,他倒是猜到这件事或许并不需要废太多口舌,但是顺利到这个程度还是有些让人出乎意料,以至于听到波本威士忌的话时,他的第一反应甚至是提醒道:“不再多问几句了吗?比如报酬什么的。”
“报酬在委托完成后我自然会提。”涉及到工作方面的时候,安室透浑身上下无一不透露着一股游刃有余的从容,他主动拿过桌面上的茶壶,就像几分钟之前他的邻座做的那样,如法炮制地为调酒师也倒了一杯茶,又双手递过去。
他举着杯子,笑容灿烂,眼睛直直地看向调酒师的脸:“当然,你也大可以放心,我是不会提那种付给我几千万、一亿円的过分要求的。”
“只是一亿円的话倒也不算过分。”神津真司一边接过那杯茶一边随口说道。
委托内容未知,所需报酬未知,虽然听起来有些轻率,但这样一来双方的诉求就都处于模糊状态下了,反而诡异地达成了一种平衡。
这很有趣,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代表着一种公平。
神津真司承认自己有被这份“公平”所营造出的趣味性感染到。
“神津君。”安室透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幽幽道:“那种让人忍不住想宰客的话,以后还是别说了吧。”
“……嗯?”
“只是一亿円不算过分什么的……”安室透嘴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气:“一脸平常地说这种话,真的很拉仇恨啊。”
神津真司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抱歉,因为你刚刚说的是円不是美元,所以……”
“这种解释好像更让人难过了。”安室透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继续说下去了。
氛围已经调节得差不多了,他主动将话题引回了那个委托上:“所以,你这次想要委托我去调查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安室透知道就这样答应下来很有风险,但是如果能得到与这份风险同等级